兜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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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北的农村里,许多地方盖砖木结构的正房时,在上梁时都要举行一个叫做“兜宝”的仪式。所谓兜宝,就是在架好大梁后,由匠人在大梁的两端同时慢慢垂下一个用红丝线系住的球状熟米粑,下面由房主家的两个男丁张开衣物稳稳地接住。兜了宝,预示着吉祥,预示着太平,也预示着有所作为。所以,碰上房主家儿孙多的,就极有可能发生争着兜宝的事。
私人家盖房子兜宝,再怎么争,也都是一家子,家长也可以摆平。碰上公家要上梁兜宝呢?那可能就是件麻烦事。
王村就碰到了这样的麻烦事。
王村正在新盖他们的祖厅。同样地,新祖厅也要上梁,也要兜宝。可是,宝只有两个,而想兜宝的却是每家每户。谁都想讨个好彩头兜这样的宝,谁都想头一个受到老祖宗的佑护,头一个接受老祖宗的赐福。而且,这样的机会不是说有就有,那是至少要过上几十年才可能有的。
眼看着新祖厅临上梁只有三天了,可是兜宝的人选还没有定出来,于是,村长再次传了各户户主的会。
仍然是跟前几次一样,会一开始就叽叽喳喳地闹成一片,大家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同意。
村长又气又急,说,总不能用钱买吧?
哎,这办法好!马上有人大声说,你说得对,干脆竞标,谁出的钱多就谁兜宝,还正好可以集点资做其它的事。
不错不错,干脆竞标。会场上立刻响起一片赞同,纷纷说这办法好这办法好,祖宗面前人人平等。
跟其他几个管事的合计了一阵后,村长说,好吧,就用竞标的法子,第一位的和第二位的兜宝,现在开始报数。
话音一落,议程马上进入了实质,叫价声一浪接一浪地叫上了板。
钱数从一百二开始往上涨,一百四、一百六、二百……数字一路上扬。但是,随着数字的上涨,竞标的也越来越少。当涨到八百的时候,剩下三个人在互相戗着,而且报数的速度也明显地慢了下去。
八百六、八百八了!村长兴奋地问,还有没有更高的?
这时,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我出两千,包两个宝。
出两千兜宝?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循声看去。
喊数的竟是男人死了多年的荷花。
村长更加兴奋,大声问道,荷花出两千兜两个宝,还有没有再加的?……没有了,好!荷花两千兜两个宝。
这时,有个声音说,兜两个宝两千可不行,要三千。
三千就三千,大家就是不要反悔。
荷花的话再次把大家吓了一大跳。
另一天,整个村里都在议论着荷花花三千块钱兜宝的事。这中间,有不少眼馋的,有更多的人是说不值,说能兜到祖厅的宝尽管说是件大吉大利的事,但是要说花三千块钱......不值,真不值!也有表示怀疑的,说,真是怪事,男人死了多年,而且男人治病时还借了债,又有两个小的要花钱,她打工的时间又不长,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呢?马上有人说,这还不明白?还不是在外面做那种事?要不,哪来那么多钱?怀疑的人想想,说有道理有道理。
于是,关于荷花的风言风语在全村传开了。
村里人的说三道四声不断地传到了荷花的耳朵里,她丢下手里的活儿,找到村长,说,那钱我不出了,宝我也不兜了。
村长说,什么,你不兜了,为什么?
荷花气呼呼地说,我兜不起。
荷花不兜宝了,全村又是一片哗然。
没有任何争议地,新的兜宝人选就落到了出八百八和八百六的人身上。
就在村里忙于祖厅上梁准备工作的日子里,荷花没有参与进去,而是请了石匠在自家的大门口忙乎着。
王村的祖厅终于上梁了,终于兜宝了,村里人挤在新的祖厅里,闹哄哄地热成了一团。
荷花没去,也没让两个儿子过去,她红通着双眼看着石匠忙乎着最后的工序。
在祖厅里热闹完了,村里人都兴犹未尽地回家。当一些人经过荷花的大门口时,都呆住了,原来荷花请石匠不是忙别的,而是给她自己砌了一块高高的贞节牌坊!
在众人的目光里,荷花的贞节牌坊静静地矗立着,是那样的扎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