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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山碑志文叙事艺术探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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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遗山碑志文以记叙事情为依托刻画人物,每一篇碑志文都是一篇成功的人物传记。其艺术成就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采取多角度叙事手法,撷取传主个性特征的主要方面品议人物;选择典型的材料,详略得当地品题人物,叙写事情;在叙事的同时,辅之以议论,出语精警,见解独到,议论和叙述紧密结合而互相印证;选取具有奇异色彩的传说状写人物,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元好问;碑志文;叙事艺术

  Abstract:The epitaphs written by Yuan Haowen portray the dead with narrations,so each one is a great suess of biography.They are mainly characterized by the following features:they capture and assess the typical personalities of the departed with typical materials through multiple angles;the process of narration is supplemented by refined and unique argumentation,which confirm and support the narration in turn;legendary stories with exotic colors are used in portrayal that the wanted artistic effect is achieved.

  Key words:Yuan Haowen;epitaphs;narrative art
  
  “碑之体主于叙事” [1]。元好问发挥了这一文体的艺术特长,达到以文补史、以文立史、以文传史的目的。其碑志文以记叙事情为依托,堪称成功的人物传记。元好问在碑志文的创作中,秉持 “以碑存史”的信念和高度责任感,独辟蹊径,把碑志文这种应酬交际文字当作史传来写,用叙事手法刻画人物,使人物性格鲜明突出、形象生动。遗山碑志文的特点主要是采取多角度叙事手法,撷取人物个性特征的主要方面,选择典型的材料,详略得当地品议、评骘人物,叙写、描绘事件,并于叙事中夹以恰切精警、见解独到的议论,使议论和叙述紧密结合而互相印证。同时,元好问还能信手拈来一两件具有传奇色彩的事情集中凸现传主的风神、经历或政绩德业,看似不经意之笔,却能引起读者极大的兴趣,并作为一种点缀,使其碑志文绘声绘色、妙趣横生、情理并茂、内蕴丰厚,体现出极强的文学性和感染力。
  
  一、多元视角,自然娴熟
  人的性格是多棱面、多色彩的,在不同的职位上、不同的事情中,性格会有不同的显现,而历史上的一些重要人物更是如此。如果只写一点而不及其余,人物的主要性格特征虽突出了,然而这样的形象往往是平板的、不生动的。在碑志文中元好问采用多元视角相结合的叙事方法,自然娴熟地转换叙事视角,从不同侧面展示人物丰富的精神世界和具体行动,使得叙事层面变得丰满而深邃,人物形象更加具有立体感。《平章政事寿国张文贞公神道碑》就是这样一篇佳作。
  在碑文中,元好问充分调动他高超的叙事技法,采用第一人称、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和第三人称限知视角相结合的手法,全方位记录了一代名臣张万公的事迹,成功地再现了一位金朝历史上“历仕四朝,再秉钧轴,不难于他人之所难,不徇于世俗之所徇。忠信笃实,足以自结人主;名德雅望,足以师表百僚;敦庞耆艾,足以镇国家而抚百姓”(注:本文引文全部引自姚奠中主编,李正民增订的《元好问全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的良相形象。
  张万公可书写的事情很多。元好问首先采取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叙事,选取了“系于废兴存亡”的“立后”、“括田”两件事大书特书,称誉备至地叙写了传主深明大义、切于时事的论述,突出了人物经世济国的奇伟之才。
  “立后”:
  时明昌元年也。元妃李氏有宠,上欲立为后,台谏以为不可,交攻之。监察御史姬端修、右拾遗路铎、翰林修撰赵秉文,皆得罪去。一日,上遣中使密访公:“吾欲立后,何所不可,而台谏乃不相容?卿以为如何?”公言:“此大事,明日当面奏。”及对,因为上言:“国朝立后,非贵种不予选择。元妃本出太府监户,细微之极,岂得母天下?”上默不言。明日,……其后立后议寝。
  “括田”:
  主兵者言:“比岁征伐,多至败衄。凡以军事所给之地不足自瞻,至有不免饥寒者,所以无斗志。愿括民田之冒税者分给之,则战自倍矣。”朝臣议已定,公独上章极谏其不可者五。大略以为:军旅之后,疮痍未复,百姓拊摩之不暇,何可重扰?一也;通检未久,田有定籍,括之必不能尽,适足以增猾吏之弊,长告讦之风,二也;浮费侈用,不可胜计,推之以养军,可敛不及民而足,无待于夺民之田,三也;兵士失于选择,强弱不别,而使之同田而共食,振厉者无以尽其力,而疲劣者得以容其奸,四也;夺民而与军,得军心而失天下心,其祸有不胜言者,五也。必不得已,乞以冒地之已括者,召民莳之,以所入赡军,则军有坐获之利,而民无被夺之怨矣。不从。
  第一人称全知视角还不够,元好问又用第三人称限知视角补足,历数了传主的其他事迹:任忻州费县主簿时用策略驾驭盗贼,去官之日,百姓为之立祠;任左司员外郎、郎中等职期间,因“敷奏详明、不为缘饰”,被金世宗誉为“纯直人”。第三者限知视角的运用增强了叙事的艺术张力,既丰富了叙述手法,同时也使人物的描写更加可信,弥补了人物形象单一、平板的不足。
  更多的时候元好问会自己站出来用第一人称限知视角的方式发表议论,这样就能够摆脱事物表象的局囿而发掘其实质性内涵,使读者对传主的认识更为全面、丰富、深刻。在品评张万公时说:
  公资秉朴直,不自表荫。自少日便能以沉默自养,平居不妄言笑。事亲孝,待昆弟有礼,与人交,不苟合。
  寥寥数笔,张万公的直朴、严谨、孝顺、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尽被写了出来。元好问还调动细节描写进一步刻画人物的品德修养:一是“太夫人喜家居,留官下者未尝久。每一书示至,公必望拜庭下,唏嘘流涕而后发,左右皆为感动”,绘其孝亲之心;二是“夫人前殁,章宗欲有所赐,再拜谢不敢当”,写其“贵博”之性;三是夫人殁,“洁居终身,两童子自随,侍婢不得至其前”,状其洁身自好;四是“闲居乡县,与父老游,敦布衣之好,初不以名位自居”,摹其尚俭。这些细节,不但能表现人物性格之本质特征,而且能表现元好问的审美理想。应该说,在他的心目中,贤臣良相当如张万公,有经世济国之才,有吏畏民爱之绩,有贵博尚俭之风,同时孝、悌、忠、义、礼皆备。
  
  二、选材典型,详略得当
  遗山碑志文在借事写人时,不是简单平滞地再现人物一生的所有事情,为传主填写枯燥的履历表,而是从塑造人物、描摹形象,凸显人物主要性格特征、学识才干出发,在材料和事情的取舍上经过一番慎重的选择和考虑。明人吴讷在《文章辨体序说》中说:碑志文,“其书法,则惟书其学行大节;小善寸长,则皆弗录”[2]。在选材方面,元好问突破了碑志文传统的撰写法则,事情的轻重大小不因其造成的结果和影响来评判,完全是出于描绘人物的需要。只要是能表现人物主要性格特征和精神品质的,无论大小,皆可录入。这样不但没有冲淡人物的个性特征,反而使传主形象更加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