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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理性”与“制造知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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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费氏与第二代SSK后现代科学知识观既相通又不尽相同。“告别理性”表征了费耶阿本德的激进历史主义科学知识观,而“制造知识”可谓SSK建构主义科学知识观的典型特征。从前者到后者的历史演变体现了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必然进路。后现代科学知识观不仅没能促进科学与人文的统一,反而陷入了非理性主义的泛文化主义泥潭。
[关键词] 费耶阿本德 SSK 后现代 科学知识观

Abstract: “Farewell to reason” presents for Feyerabend’s fiery Historicist perspectives of science and knowledge, while “manufacture of knowledge” manifests the typical characteristics of perspectives of science and knowledge for the Social Constructivism of SSK. The transforming route between these two relations points out the inevitable direction to the postmodern perspectives of science. It has not been enhancing the dialectic coherence of between science and humanities, but retained a result of chaotic disaster by the anti-scientism and anti-rationalism of its para-culturalism.
Key-words: Feyerabend,SSK,Postmodern, Perspectives of Science

费耶阿本德与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的思想共同构筑了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重要内容及其激进趋向,他们都唱着后现代性的主题曲。但由于处于不同的时代,归属于不同的学术派别,就必然会有不同的思想特色,其科学知识观也会有代际区分和学派差异。

一、费耶阿本德的激进历史主义科学知识观

从理论多元主义到方法论多元主义,再到文化多元主义,这是费耶阿本德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一条主要线索。其科学知识观主要特征如下:
其一,主张科学方法多元论。逻辑经验主义认为,“一切有关实在的陈述原则上必须通过观察命题的检验”。[1] 与波普尔等相一致,费耶阿本德指出,观察与理论之间的关系取决于具体的境域条件,用于判决理论的观察证据其实早被“玷污”或“污染”了,不存在所谓的中立性观察命题和判定命题意义的“经验证实原则”。另一方面,可观察性与不可观察性的解释依赖于学科研究前沿的边界条件,可观察物与不可观察物的区别也取决于科学分类的目的。“观察负荷理论”命题给逻辑经验主义带来了沉重打击,正如夏佩尔所说的,“困难的焦点就是理论-观察区分的失败;而这个脆弱的支柱的倒塌,必然导致整个殿堂的崩溃。”[2]
逻辑经验主义的经验可证实性原则要求理论与经验事实、实验证据保持完全的一致性,费氏对此极力加以反对,并以“反一致”和“反归纳”原则引申出“多元方法论”,认为理论的发现及转换具有格式塔式的心理-历史境域,科学理论之间的关系在相当程度上是“不可通约的”。夏佩尔后来把观察负荷理论的原则及其进一步发展出的“不可比”命题统称为费耶阿本德—库恩方法。[3] 费氏视这种一致性要求为“经验主义的本质”,并对此持否定态度,他批评道:“没有一个理论会同其领域中的全部事实都相符,但该受诘难的并非总是理论。”[4] 费氏指出,不一致才符合科学史的实际情况。他一再强调“反规则”的重要作用,认为“反归纳既是一个事实——离开它科学不可能存在——又是科学游戏中一种正规的且非常需要的行动。”[5] 费氏以“反归纳”原则为矛头,直指逻辑经验主义的意义指称理论,并进而引申出自己的方法论,指出“一切方法论、甚至最明白不过的方法论都有其局限性。”[6] 从而宣称“只有一条原理,它在一切景况下和人类发展的一切阶段上都可以加以维护。这条原理就是:怎么都行。”[7] 至此,传统的教条主义方法论真正地被彻底解构了。
其二,主张“告别理性”,消解科学知识与非科学知识的界限。科学划界问题是逻辑主义科学知识观的核心问题。在维也纳学派看来,科学划界标准为“可证实性”,而在波普尔那里则是“可证伪性”,到费耶阿本德则消解了这一问题。他认为,普适的理论、方法与标准实际上并不存在,科学划界标准因而必然具有相对性。“科学到处被非科学的方法和非科学的成果所丰富,而经常被视为科学本质部分的程序却被暗暗地放弃或取代了。”[8] 对什么是科学的问题,费氏发展了库恩所注重的非理性因素方面,主张重视社会心理等因素,并强调是否科学知识要通过外行乃至社会公众举手来表决。在他看来,科学只是一种与巫术、迷信无异的文化传统而已,因此主张科学与非科学平权。然而,他实际上偏向于非科学一边,并公开支持包括灵学、巫术和其它伪科学在内的各种非科学活动。他甚至宣称“理性是个大灾难。是告别它的时候了。”[9] 科学作为无政府主义的事业,非理性主义是必要的,科学发展其实“怎么都行”。
此外,费氏主张文化多元主义,猛烈地抨击西方中心主义和科学文化单一主义。

二、SSK的后现代科学知识观

库恩的历史主义科学知识观是SSK的重要思想来源。在经典知识社会学和传统科学社会学的基础上,SSK“借助语言哲学和文化人类学思想视角,对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进行‘激进’解读,恢复其中蕴涵的相对主义立场。”[9] 在此基础上,SSK提出了“后现代建构主义科学知识观”。以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的相关观点为主要代表,其要点可归结为“实验室研究纲领”和“行动者网络理论(ANT)”。两者持有相同的科学知识观,即认为科学知识本质上是社会建构的结果。
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最早提出了“实验室研究纲领”,其激进的相对主义科学知识观可视为后现代科学知识观晚近的重要代表。他们在科学认识论“社会学转向”基础上引发了科学文化研究的“人类学转向”。“实验室研究纲领”在拉图尔和伍尔加合着的《实验室生活》与诺尔—塞蒂纳的《制造知识》被提出以后,“成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一个著名亚纲领,并在八十年代一度主导了科学建构论的发展方向”。[10]
拉图尔认定科学事实是社会建构出来的。他指出“实验室活动的观察揭示出,事实的‘外在’特征实际上却是实验室工作的结果。”[11]科学活动决不是“关于自然”的,而是建构实在的激烈战斗。“实验室研究”纲领揭示出了科学知识的社会本质,即科学事实是人为的结果,其外在性或客观性是实践建构的产物,也可以说是物质利益斗争的结果。
拉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ANT)”认为,获取知识的方法原则有三:去跟随在行动中的科学家,去追踪一个陈述的构造历史过程,以及跟踪科学活动中各种各样的社会资源与关系网。[12] 根据ANT,“真正从事科学的人们并不都坐在实验室里,相反,实验科学家的存在只是因为有更多的人在实验室以外的其他地方从事科学。”[13] 在大科学时代,科学作为巨大的社会系统工程,社会因素已经成为其可能的决定性力量。显然,ANT丰富和捍卫了SSK,推进了建构主义科学知识观的发展。

三、费氏与SSK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比较与评析

在科学知识观上,费氏与SSK至少存在着以下一致性:
其一是反基础主义。费氏认为,没有永恒不变的知识基础,科学认识服从于历史主义语境的实践性原则。拉图尔认为,“认识论方面的有效性或正确性结果不能与社会学上的决策理念相分离”。[14] 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都把科学的客观事实看作是科学活动的建构结果,把实验室比作生产线和制造车间以及利益争夺的战场,从根本上取消了客观真理、否定了科学的认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