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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在虚构的天堂”――论陈勇的《诗习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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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勇是一个沉默的人,这是他自己的写照――“我靠在沉默的一边”。我还记得我们初次聚会时,朋友们都在侃侃而谈,持续几个小时,而瘦瘦的他,是的,他是瘦瘦的,异常安静,也异常专注。

  似乎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来自高处的天使般的凝视者,用沉默评注着我们的言说,似乎他“置身在虚构的天堂,瘦瘦的”――依然是瘦瘦的,这还是他自己的诗句。我一想到这句诗,似乎瘦瘦的他就出现在我眼前。

  但为什么不也是来自比我们语言的世界更低的另一个世界?一个被颠倒了的世界?也许在诗人的沉默,在倒置的视角更加易脆的孤立中,在断裂言辞的虚构中恢复着原来的世界?

  但我如何能进入他自己虚构的那个天堂,那个艺术的天堂?那个沉默的世界?那是在什么位置上的沉默,这沉默在世界的哪一边呢?沉默是他可以倚靠的?沉默用什么力量在支撑他?一个靠沉默来支撑的诗人,他的语言和言说如何产生?
陈勇是一个消瘦的人,他自己知道,也让我们知道,那么,“瘦弱”就成为一种生存伦理意义上的自我归位,明确的身位感受是否决定了诗人语词空间的收缩和惊恐的后退感?

  或许那是对童年饥饿和无助的语言记忆?――

    “闹饥荒,放学归来,留的伙食
    姐夫偷吃,恨不能把碗也吞掉”

外溢的饥饿,饱满的饥饿,于是饥饿在加倍,感觉上升到幻觉的饥饿,也是永远无法消除的饥饿,这饥饿只有在幻觉中,在未来的记忆中,也许还必须是   创造性的幻象的愉悦中饱足,但这已经打上了一层哀伤的色调。这色调表达在诗人对“燕子妈妈”幻美的想象中,无限的饥饿感上升到超越的飞翔中:

    “一声妈妈是一辈子养育恩情,燕子的小嘴
    在二月张开,我们望着空中,盘旋的妈妈
    用剪刀,把我们剪成了,地上行走的飞鸟”

  这童稚的幻想也是在倒置的视野中实现的,但依然伴随着无尽的哀伤:

    “你喊了,我们没有听见声音
    你没哭,我们却看见了眼泪”

  但诗人对童年时代乡村生活的记忆主要还是在写实般的近乎冰冷的叙述中展开的,可能这是城市生活施加的压力和成年的言说姿势的压迫,诗人描写了很多“自己的”家世和身世的诗――当然那已经有“另一个我”借助诗歌的恢复了,只是这其间的分裂依然存在:

    “只能叫你父亲
    只能,叫你父亲

    我们在这种清晰的关系中
    能否建立起各自幽闭的生活?”

  第一个句子被第二个句子重复,但却在无奈(“只能”)而又疼痛的呼喊(“叫”)中,语句断裂了,伦理记忆的时间和孤立独立后的时间如何可能被协调?通过无奈的“各自幽闭的生活”?
但这分裂在无休止的饥饿的记忆中成为生活的地狱:

    “我的头晕了,心在饥饿中分裂
    因我而存在的东西,都变得似是而非
    包括死者,他们集合了一个地狱
    把我孤立在人间,向未来后退
    落实了这次意外的走动”

  地狱般的沉默,瘦瘦的,瘦瘦的沉默,卡夫卡式的有着神圣面容的动物般的沉默,来自一个低于这个世界的沉默,在油画般的感觉中被颜色涂抹,服从于另一个沉默的世界的法则,这似乎源于诗人对绘画的布局那异常的偏爱。但是这沉默还是加入了哀伤,并上升到公众的无名的高度:

    “不可预知的份量
    惊讶中加入了
    集体性的哀伤
    整个世界保持静默”

  这沉默也却是瘦小卑微的沉默。沉默者在渴望安宁?他们不需要世界,但只有对峙,“被挤在天边”的边缘感:

    “他们正和世界彼此遗忘,在简单的娱乐中
    开始安宁下来,每天天黑才散开”

以及:

    “你是静止的,和你相应的一切
    却不得安宁”

  沉默者更多的时候也是一个旁观者,在边缘用瘦弱反讽着我们这个世界虚假的强大,陈勇诗歌中反讽的语调是明显的,这在叙事中更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