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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少年识却愁滋味,为真说愁赋新词 ―探寻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成为经典的奥秘(一)

详细内容

论文关键词:《少年维特的烦恼》文学创作的真实性 时代精神 经典
  论文摘要:作为18世纪德国“狂飘突进”运动代表作的《少年维特的烦恼))(以下简称《维特》)是歌德根据自身经历写出的书信体小说,也可称是第一部直接反映德国现实生活而富于真情实感的长篇小说,充溢着“狂飘突进”的时代精神,体现了歌德“自然的人道主义”理想。《维特》一出版,立刻风靡德国和欧洲,在青年中掀起“维特热”,他们穿上维特式的蓝色燕尾服,黄色背心,褐色长靴,模仿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学他开枪自杀……即使在两百多年后的今天,“维特热”的余波仍在世界各地持续,这本薄薄的“小书”何以产生如此巨大的社会影响,何以以“经典杰作”的身份入主世界文学名著之林,在此,我们将结合杨武能先生对《维特》的文本分析、《歌德谈话录》中有关歌德文艺主张的部分,以及一些西方文学评论展开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和研究,揭开《维特》成为永悼经典的奥秘。
  引言
  意大利著名作家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一书中,列举了多条“经典”的定义:
  经典作品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
  经典作品对读过并喜爱它们的人构成一种宝贵的经验;但是对那些保留这个机会,等到享受它们的最佳状态来临时才阅读它们的人,它们也仍然是一种丰富的经验。
经典作品要么自己以遗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
  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
一部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个名称,它用于形容任何一本表现整个宇宙的书,一本与古代护身符不相上下的书。
二百三十五年前,二十五岁的歌德“经过那么久那么多的暗中酝酿后,奋笔疾书,四星期完成了《维特》・・…”,二百三十五年后,对照以上“经典”的“标准”,这本薄薄的叼、书”和诞生于同一时代的另一部古典名著《红楼梦》一样,完全够得上“表现整个宇宙”这样的形容,歌德和曹雪芹,一西一东,这两位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的作家都因创造出的作品表现了“超越时代和历史时空的人性情感和人类精神”,而成为“超出一切时间性、一切国际性、而与人类俱终的“纯人”,相比曹公的一种“消愁破闷,避世去愁”的旨意,歌德的《维特》亦绝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产物,而是“少年识却愁滋味,为真说愁赋新词”,这一个“真”字,就是破解《维特》成为经典奥秘的钥匙。

歌德的研究者杨武能先生在总结《维特》成功的原因时,第一点就提到:“故事内容、人物形象和思想情感的高度真实性赋予了《维特》强烈的感染力。我想在讨论“真实性”的问题时,应当先从作家的创作动因入手,中国古代文论里就有陈子昂以有感而发、有感而作的“兴寄”主张取代齐梁文学无病呻吟的例子,只有真正发自肺腑的、完全自发的创作才有“真实性”可言。这一点歌德亦说得很清楚[lal.“使我感到切肤之痛的、迫使我进行创作的、导致产生《维特》的那种心情,毋宁是一些直接关系到个人的情况。原来我生活过、恋爱过、苦痛过,关键就在这里。”后世堪称可以与歌德比肩的作家卡夫卡在致女友的信中写道:“什么叫写作,写作就是把自己心中的一切敞开,直到不能再敞开为止。写作也就是绝对的坦白,没有丝毫的隐瞒,也就是把整个心身都贯注在里面。一对写作来说,坦白和全神贯注远远不够,如果仅只于此,不触及更深的泉源,那么这些东西就毫无意义……对于一个写作的人来说,需要有很长的时间供他支配……对于我来说,最好的生活方式也许是一个人呆在地下室最尽头的小室,只身伴着孤灯和纸笔……我会把我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写出来…...而这正与歌德创作《维特》时的状态不谋而合:“我把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集中心思,排除一切杂念,……经过那么久那么多的暗中酝酿后,我奋笔疾书,四星期完成了《维特》......"可见《维特》的确是歌德“……是用自己的心血把这部作品哺育出来的。其中有大量出自我自己心胸的东西,大量的情感和思想,足够写一部比此书长十倍的长篇小说…
《维特》虽然如歌德所说“不能再分辨艺术的虚构与生活的真实”,但它毕竟还是一部小说,英国作家伊丽莎白・鲍温在《小说家的技巧》中专门探讨了小说的真实与虚构的问题,认为“真实与现实生活是有差别的。小说不只叙述人们的经历,还要在经历外加添些什么。一本小说必须经得起成年人的现实感的考验。”并提出好的故事“必须简单,能广泛引起读者的兴趣,讲的一定是我们感到重要的,在生活中都会遇到的问题。”这样一看《维特》高度的真实性就很明了了,歌德从自己亲身经历的生活中选择最能反映现实特征的素材,从人物(维特的形象来自歌德自己和耶路撒冷的自杀者)到故事情节(歌德与夏绿蒂及其丈夫的交往)都做了加工提炼,维特与绿蒂的关系可以说就是伊丽莎白・鲍温所说的“控制全局的情景”,歌德在“一个青年因得不到所爱人的爱情而自杀”这个看似“简单”的故事中全面反映了自己的世界观、宗教观、社会观、美学观、教育观等,这就使《维特》变得非常“不简单”,这也可以从《歌德谈话录》歌德的现实主义文艺观点中找到注脚,歌德认为“写作当从小处着手,不要很早就写大部头。其次要从现实生活出发,不能单凭想象虚构,题材最好用现成的。哪怕最平凡的事物,只要经过诗人的处理,也会显出普遍性和诗意。根植在这样“真实性”上的“维特”的形象也就被赋予了某种必然性,没有哪个读者在阅读《维特》前不知道维特会自杀的,也就是说歌德并没有去“设计”维特自杀,即使没有耶路撒冷自杀青年的原型,我相信《维特》还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对卢卡契“维特之所以自杀,是因为他丝毫不肯放弃自己人道主义的革命理想”这样的论断不敢苟同,我认为维特自杀这一情节是小说真实性的最高体现,绿蒂曾责怪维特“对生命事都太爱动感情,照此下去会毁了自己”,类似的伏脉还有很多,这也是符合维特这一文学典型人物本身性格发展的逻辑规律的。
杨武能先生将《维特》取得成功的第二点原因归结为“积极的思想意义和强烈的时代精神”,的确,深受卢梭“回归自然”理论和斯宾诺莎泛神论影响的歌德在《维特》中热烈地讴歌人和人生,“听从大自然的安排”,述说新兴资产阶级“个性解放”的理想,主张人的感情、欲望、才能、智慧都得到充分表现、满足、施展的“自然的人道主义”。这些都是当时德国“狂叔突进”时代精神的集中表现。勃兰兑斯评价《维特》:“重要意义在于,它表现的不仅是一个人孤立的感情和痛苦,而是整个时代的感情、憧憬和痛苦。我想这也是《维特》能震撼德国乃至欧洲几代青年的心的根本原因之一。伊丽莎白・鲍温在《小说家的技巧》中谈及小说的“外部”时间问题,实际上和卡尔维诺的“经典”定义有契合之处,“对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占据我们心头的,永远是对我们亲身所处的时代的关心或焦虑,快乐或满足。”叫《维特》正是满足了在理想与现实矛盾重重的德国生活的读者的内心上的精神需求而得以风靡,但这种风靡之所以能长久持续两个世纪,“是因为它有基本的真实性,因为它含有某种共同的、普遍的东西,含有一种借助想象力的真知灼见,这种洞见完全适合于今天的情况,正像百年前小说刚问世时一模一样。”维特的追求和烦恼不仅具有时代的普遍意义还超逾了时代,成为一种历史的永恒。而这关键在于作家歌德的首创力,他“抓住了时代最本质的东西,抓住从过去传下来并且将要传到未来的东西:人类最普遍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