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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公正、民族文化与现代化的张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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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己可确凿无误地写上:新文化运动期间是20 世纪中国绝无仅有的多元文化得以自由论难的时期。
新文化运动内部是多元的: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新村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民粹主义……其中且有多种复杂的排列组合。
反对阵营也是多元的:国粹派,“学衡派”,东方文化救世派,其化文化民族主义者,同善社及其他鬼神迷信组织……。
两极之外还有形形色色的中间派与调和论。
他们凭藉各自的阵地尖锐、自由地辩驳。个个自以为是,信心十足。没有什么人或什么派自甘堕落,卑鄙告密,勾引、煽动权势者去消灭对方。唯一的裁判是读者的自由选择。鬼怪云集的《灵学丛志》(中华书局出版)是因门庭冷落,香火不继而不得不自行关门的。它与《新青年》的读者群有很大差别。后者对它的猛列批判究竟有没有或起了多大作用,恐怕很难说清。
凭吊当年硝烟,我们可以看到什么?
这不是无是无非的混战。
反对白话为书面交往和文学创作主要言的诸公肯定错了。言文合一,利国便民,为大众交往、文学创作、学术研究提供了良好工具。胡适、陈独秀、钱玄同诸人促成这一伟业,合当永志青史。林纾、梅光迪、章士钊等人尽管所持理由不一,就反对白话文而言,无疑都错了。
至今莫衷一是的似是两大历久不衰的追求。
一是如何解决社会公正问题。
翻检当年文献,触目皆是对社会不公的忧虑。
第一次世界大战历时4年零3个月;死亡军人约850万,平民约一千万;直接经济损失1805亿美元,间接经济损失达1516亿美元。作为富强典范的欧洲百孔千疮,武装革命、和平示威风起云涌。从现象疑及制度,用梁启超的话来说是:在西方“科学愈昌,工厂愈多,社会偏枯亦愈甚,富者益富,贫者益贫。”[1]在国内,政治经济秩序都面临着转型期的混乱和痛苦。军阀混战,工厂盛行着资本主义初兴期的残酷压榨,贫苦民游民化……。面对如斯局面,中国人何以自处?
这些世界性的难题,难为了剪下辫子不久的中国知识分子。
“劳工神圣!”(蔡元培)、“劳作神圣为世界不可磨灭之公理”(梁启超)、“今后救亡之第一着当从事于社会革命”(许德珩)、“这种社会革命的潮流……将来必至弥漫于世界”(李大钊)、“俄国式的革命──社会革命──要到处散布了”(傅斯年)……。
这些思想取向不一的知识界菁英,异口同声争说“劳工神圣”、“社会革命”!各人情况不同,总的说来是正义冲动推动下对世界“新思潮”的追逐。他们期望的是在中国建立“公平”、“公正”的社会,避免重蹈西方的覆辙。可是,这些善良的愿望基本上是空泛的理念,从“公正”、“公平”的标准,“社会革命”的具体内容,到实现这些的途径和手段,往往都不甚了了。他们大都是人文学者,笔力甚健;但通常对政治学,经济学和中国社会缺乏系统的研究,对资本主义和苏俄的历史和现状也缺乏深切的了解;加上当时虽有政党却没有健康的政党政治,社会科学大体处于介绍输入阶段;于是,除了一些激进者走上与国民党合作动刀动枪的道路外,多半停留在空泛的理念探讨或“第三种文明”的鼓吹。
二是念念不忘文化民族主义。
昔日辉煌与今日贫弱的反差一直困着19、20世纪的中国人。进入20世纪特别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它突出地表现在东方文化救世论的兴起。开先河的是辜鸿铭。早在1901年,他就毫不含糊地给东西文化定性:
“目前在欧洲和远东之间确实有一种文明之争在进行着。不过在我看来,这种斗争似乎不是一种黄种文明与白种文明之间的冲突,而更似一种远东文明与那种可称为欧洲中世纪文明之间的冲突。”
“……人类未来文明……依赖于中国文明的根基,或更确切地讲依赖于远东民族可称为儒家文明的东西。”[2]
在辜老先生笔下,东西文化之争,是先进的东方与落后的奉行中世纪文明的欧洲之争;中国传统文化不但与现代文明没有矛盾,而且蕴含着现代性的精髓。他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