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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谶语及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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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中上帝禁止亚当和夏娃偷尝果子。

  果子本无对错,错的是果子里面藏有分辨善恶的种子。人类本无对错,错的只是好奇心和冒险精神。其实这里谁也没有对错,甚至连上帝亦无对错,最原始的世界无所谓是非善恶之分,是非善恶是文明的产物,理智的生成――也许,它是随文明同生共死的。如同,对原始人的部落之战我们不能说成是恶,对部落的联盟我们也不能说成是善所使然。

  在假设真有这么一个上帝的前提下,我们不禁要问:“上帝为什么要创世?”在这里,上帝和人没有分别,他倒像一个发明家,但他创世的动机显然和爱迪生发明电灯的动机不同。理解这一点,首先得理解上帝的空虚和苦闷,其次要看出上帝的孩子气――假设我们抱以局外人的心理看《圣经》的话,上帝的本性确实像一个机灵任性的孩子。是什么让上帝如此任性,把存在的一切当游戏来耍弄呢?上帝绝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圣灵,无边的法力只可能叫上帝更为任性,上帝一直在做游戏,只是虔诚的人们只看到他表面的威严。上帝是一个孩子,所以他是创造者。《圣经》应该改写,应该说无所不在的上帝过于孤独和苦闷,所以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人,正如一个小孩用泥巴捏成了一个小人,上帝和孩子何其相似。上帝是敏感的,同时又是很有幽默感的,上帝的心眼复杂――这完全是空虚导致的,因为上帝本是单纯的孩子。敬请诸位看看你们身边的孩子,固然他们活泼单纯,但他们心思的古怪与复杂是我们这些已过十八岁的人想象不到的。生命是上帝心血来潮的造物,而人们却以为上帝为人类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好比我们只是处于无心救了某人的性命,此人却把我们当作永远的救命恩人。上帝像我们一样接受了这种感恩戴德。即使创世说纯属一个虚构,它至少给我们一个暗示:宇宙很可能起源于虚无。虚无导生了存在,但存在无法甩掉虚无的本性,正如一个婴孩无法甩掉父母的基因。文明即是一个一点点地甩弃虚无的过程――但这很可能是徒劳的,因为虚无是我们以及一切存在的本性。任何事物都可推本溯源,但推本溯源的结果无一例外地是虚无,这时我们想起尼采神秘而恐怖的预言:对事物的穷根究底只会走向毁灭。(当然不同的人可以对此作出不同的理解)。虚无是始基,是一切的起因,而且是唯一站的住脚的起因,上帝是站不住的,因为在这里上帝只有一条腿,只有将他和虚无等同起来才站的住。假使上帝是一个实体,那么人们不禁反问:“创造了万物的上帝又是由谁来创造?”唯一的答复只能是:上帝不用创造,上帝自在。但这明显是个没有说服力的答案,除非说这话的人是上帝自己。通常信仰上帝的人会认为因果律是由上帝创造的,这条链子当然不会用来锁上帝,让我们默认上帝就是那操纵因果链的人,这并不妨碍宇宙起源的虚无本质,此时,上帝和虚无不过是相同事物的两个不同名字。进化论正确地告诉了我们人的起源,但宇宙的起源呢?宇宙爆炸理论认为宇宙起源于奇点的一次大爆炸,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同意这个理论,我想问的是奇点中的那巨大能量从何而来,它又是由什么转化的呢。没有人能对此作出答复,上帝也保持缄默,只有直觉向我嘀咕:“一切来自虚无,虚无让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你必须深度体会才能发现这个思想的优越性。”我还想问虚无何以诞生了这个宇宙,直觉却说:“这是一个永恒的迷。”随后扬长而去。

  上帝是一个预言家,当然是一个极富幽默感的预言家。上帝不仅早预言了人的悲苦,他叮嘱亚当和夏娃不要吃那果子时已预言到了,甚至他的叮嘱就是预言。全知全能的上帝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必然走向,他已料到人类一定会吃禁果,如果没有聊到,他还是上帝吗?这一切只是一场游戏,这场游戏缓解了上帝的空虚。上帝设计了这个圈套――至今还没人看出,上帝是怀着恶作剧的心理设计这个圈套的,如果让人无忧无虑地生活,那日子岂不是太枯燥,上帝希望看到人痛苦,看到人挣扎,上帝是个欣赏残酷的能手,从这种独特美学趣味中上帝获得了许多快感(很荣幸,我们继承了上帝的这种兴趣,最典型的罗马角斗场是符合上帝的审美需求的)――从这点看,上帝也许是最早的虐待狂,但肯定亚当和夏娃都有受虐倾向――尽管表现的不够明显,但这中巧合是否表明在人身上存在着两种意志,一种是追求痛苦的意志,一种是让别人痛苦的意志,而这两种意志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为了对抗空虚,也就是那披着宇宙这块面纱的虚无,永恒的虚无。于是,上帝在伊甸园中种下了一棵非同寻常的果树(似乎上帝也在逃避什么),这果树有着太多的象征意义,我们很可能已经预感到,上帝很可能就是魔鬼,魔鬼不过是上帝的一个化身,上帝和魔鬼是同一个硬币的正反面。如此可以顺藤摸瓜,上帝的警告莫非就是诱惑的暗示,一个极为隐蔽的暗示。“不要吃”这三个字也许就是要激发人类的好奇心,然后再把人引向地狱,在地狱的门口写着:好奇心是有罪的。上帝太狡猾了,它变成了一条蛇,诱惑着夏娃,从此人类的文明和悲剧诞生了,虐待狂上帝正躲在云层背后私自窃笑,我们是否听到上帝的窃笑?千万不要天真地以为这隆隆的雷声是上帝震怒的表现,它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笑声而已。是的,我想我窥伺到了上帝的秘密――也许这也在上帝的预料之中。上帝对自己的成果是满意的,人类的痛苦绝不仅是为了生存而奔波,自从人类的智慧飞速长进,人类逐渐意识到了存在的虚无性(当然人们会反驳我理想难道不可以作为生存的意义,然而我扣问的是存在的终极意义,而人类在这点上一直都是茫然的,包括被人奉为神明的马克思,这个问题在这篇文章里已不可能讨论)

  如果上帝没有那么多的孩子气,而是像我们一样是个成熟内敛的人。那上帝显然是一个自卑感深重的人,他自卑的唯一原因是他觉悟到自身是毫无意义的。意义是相对的,绝对的孤独就是绝对的无意义,这很可能是上帝造人的另一个原因,因为上帝是绝对孤独的。意义是一种假设,上帝既是一个假设者也是一个被假设者,因此上帝既作为一种意义而存在,又作为一个寻求意义者而存在。上帝造人,因而上帝通过人而获得意义;人造上帝,人则借助上帝而收获意义。上帝为了表明自身的存在和重要性,就必须不断给人类施加折磨,但上帝毕竟自诩为真善美的化身,因而又不断给人以抚慰。上帝是最初的矛盾存在,因为魔鬼不是别人,而是上帝自己。因此人的矛盾性也决不是偶然的,人不就是一团矛盾吗?钱钟书就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未吃禁果的亚当和夏娃的单纯的,基本上没有判别是非的能力,如若他们听信上帝的“忠告”,永不吃禁果,他们便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伊甸园里。这在许多人眼里或许是美好的,在我眼里,恰恰相反,这是最遭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可能自杀,因为这种生活就是无生命的流水过的生活,它们不会自杀只是因为它们没有意识。伊甸园是地球上最俱虚无色彩的地带。此时的亚当和夏娃和两个永不消灭的细菌有何分别,没有智性的存在和非存在有何区别?如此说来,上帝似乎是个很有远见之明的神,我们不知道上帝的本意是否真的如此。或许上帝不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们,于是种了一棵树,让他们自由选择。是选择毫无意义的享乐(我不知道亚当和夏娃对此是否有厌倦的一天)?还是充满险峻与充实的人生?亚当和夏娃没有令我们失望,他们放弃了做永恒的白痴的权利,选择了和我们相同的人生。觉醒意识即痛苦的根源,他们觉醒了,因而痛苦了。上帝预言了生命的悲剧和真理的痛苦,因为无论是像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中的那种生活还是后来被逐出伊甸园的生活都是悲剧的人生,只不过后者是一种高贵的悲剧,是俄狄浦司和哈姆来特的悲剧。

  快乐和真理不可兼得,如果有快乐的真理,那不过是一种假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