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儒学(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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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是笔者上课时用的讲稿,刊用时,稍加修改。
什么是儒学?
这自然是一个大问题。一般以为,大问题必然是个复杂的问题。其实,中国学问从根源上讲,都是简而易的。
《周易·系辞传》说:“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欤。”天下之理,归根到底,就是易和简两个字。
为什么要“易简”,因为,“易则易知”,“简则易从”。
中国哲学的出发点与落脚点,都在于人生,任何思考都求有助于人生。因此,只有可以落实到人生上的哲学,才是真哲学。西方那种离器而言道的形上学,不是中国人所追求的。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形式因、质料因、动力因、目的因,可以把形式从质料中抽离出来讲,构成亚里士多德的上帝观。中国人不会这样,离开了质料的形式,中国人不需要去想它,因为形式总是在质料中呈现出来的。
既然强调“易简”,儒学从根源上讲,也必然如此。然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非有大智慧不可。我没有,就只好规规矩矩从古人的论述来了解:何为儒学。
治学之人,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知,知道的知。只要了解了,记住了,就算成了。第二个层次是懂,光知道还不行,只不过拾人牙慧。要想让知成为自己的知,必须要懂,要透。第一层与第二层互为表里,知是懂的基础,懂是知的深化。正如黄梨洲先生所讲:“读书不博,无以证斯理之变化。博而不反之于吾身,则为俗学。”
治学的第三个层次,是学之最高层次,即通,就是贯通,一贯而通,是对书本知识的超越,不再拘泥于书本,也不再拘泥于科目。只会旁引博证的人,还没有达到通的层次。孔子是通的,所以他的道“一以贯之”。《庄子·天下篇》的作者是通的,因为他知道,“圣有所生,王有所出,皆原于一”。中国很多古人懂得这个道理,司马谈引《易大传》说出了这个道理:“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宋明人强调理一分殊,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要想通,单靠读死书、死读书是不行的,还要思想,所以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不仅要学、要思,还要行。这是儒学的根本,也是学习儒学的前提。
上个世纪,中国有一位学贯中西的大学者,名叫谢扶雅,他研究周易哲学,研究基督教哲学,参与、组织翻译了许多基督教经典著作。他用信、知、行三个字来总结希伯来文化、希腊文化和中国文化。认为希伯来文化是信的文化,希腊文化是知的文化,中国文化是行的文化。基督教在中国,若想要有所建树,对世界有所贡献,必须要走信、知、行三者合一的道路。
所以,一个要想在学问上通的人,必须学、思、行并重,而这三者必然要有一个基础,那就是信。这个信,即包括基督教的信,也是包括儒家仁义礼智信的信。对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没有这个最基本的前提,将信将疑,懂都很难达到,还说什么通呢?
就好像一个人,总是在门外研究,他可以把房子描绘得很像,惟妙惟肖。但就是不进门,终究无法知道根本,既不知根本,如何能够通呢?对儒学是如此,对神学是如此,对任何一种学问,莫不如此。所以,客观的研究这句话,实在太不可靠了。
儒学一词,从字面上看,就是儒家的学问。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学问,很多人能感受到,能体会出来,但很少有人能说具体了,大概也无法具体。
我不打算从今人的著作来看,因为今人的研究太讲究方法论,把一个整全的学问肢解了。一个拿着一点讲,就像《庄子·天下篇》所说:“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每个人得到的只不过“一察”而得之片面,但还不自知,以为自己全得到了。治学不能这样,要有气度,有心胸,要大气。不能自满,自以为是。使徒保罗在《圣经》中说过一句话:“弟兄们,我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得着了;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圣经·新约全书·腓立比书》三章13节)这是针对基督之道讲的,但可以作为一个原则,运用在人生的许多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