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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梦窗词气味描写的艺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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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南宋词人吴文英擅长描绘气味,他在词中所写的酸、腥气味,给予读者强烈的嗅觉刺激。他的香味描写更多也更出色。他在写香时融入情感意绪,将嗅觉与其它官能沟通,妥帖地化用与香相关的典故。在描写所爱女子身上的香味时,吴文英往往以无理之笔见其痴情,营造出亦真亦幻、迷离惝恍而略带神秘性的意境,表现出他与苏杭二姬高雅情趣的契合与挚爱心灵的交融,在飘渺的感伤与梦幻的凄楚中使读者获得温馨的美感。杰出的气味描写艺术,使梦窗词呈现出一种“芬菲铿丽”之美。

当代作家莫言说:“我喜欢阅读那些有气味的小说。我认为有气味的小说是好的小说。有自己独特气味的小说是最好的小说。能让自己的书充满气味的作家是好的作家,能让自己的书充满独特气味的作家是最好的作家。①”莫言强调嗅觉描写的见解,对于提高文学创作的艺术水平很有价值;而他“喜欢阅读那些有气味的小说”的心得,相信许多读者也都有过体会。读过《静静的顿河》的人,几乎都不能忘记肖洛霍夫笔下顿河岸边弥漫的潮腐气息和大草原上散发出的青草、野花和泥土的浓烈气味;而读福克纳《喧哗与骚动》的人,也一定会随小说主人公班吉以不可思议的嗅觉能力嗅到凯蒂身上那股“树的香味”,感受到“衣服在空中飘动的气味”乃至“‘死'的气味”。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唐代天才诗人李贺喜爱并善于描写嗅觉,这早已成为唐诗研究者的共识;南宋典雅派词人吴文英同样喜爱并善于描写嗅觉,但至今尚未引起宋词研究界的关注。因此,我们撰写此文,对梦窗词所描绘的独特气味及其表现艺术作专题探讨。

梦窗词里洋溢着“酸”、“腥”、“香”等多种多样的气味。先说酸味。《玉烛新?花穿帘隙透》词云:“素纨乍试,还忆是、绣懒思酸时候。”这是回忆他的爱妾有妊时慵懒而喜吃酸食的情状。《八声甘州?渺空烟四远》“箭径酸风射眼”,化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东关酸风射眸子”句,抒写词人游苏州灵岩时所触发的吊古伤今情怀。《浪淘沙?绿树越溪湾》云“别味带生酸”,这是借杨梅的酸味摹写离情的苦涩。以上三处酸味的描写,有实有虚、有真有幻,生动地渲染出词人酸涩愁苦的情意。满纸酸味,读之可闻可感。

“腥”味难闻,为一般人所不喜,故而很少能进入诗词的美境之中。但对气味的好恶,往往又因人而异。女作家张爱玲曾真率地表示:“别人不喜欢的我都喜欢,雾的轻微的霉气,雨打湿的灰尘,葱蒜,廉价的香水。像汽油,有人闻见了要头昏,我却特意要坐在汽车夫旁边,或是走到汽车后面,等它开动的时候‘布布布'放气。”②吴文英也是一位喜欢品味一般人所不喜欢的气味的“怪”人,多次把浓烈刺鼻的“腥”味描写入词。梦窗词写到的腥味大致有三种类型:一是生于水滨的花木特有的气味。《琐窗寒?绀缕堆云》:“蛮腥未洗,海客一怀凄惋。”此词题为咏玉兰,实际是怀人之作。“蛮腥未洗”,“蛮”是古代对南方各族的泛称,“腥”指兰生水滨所特有的水腥味;“蛮腥”指前几句所说的“湘水鲛宫之娣”汜人,喻指苏姬;“未洗”,钱鸿锳先生认为隐喻当时苏姬保持着“少女未涉世的纯真”③,解释精当。在这里,吴文英借玉兰特别的水腥气味,一笔便表现出吴越女子纯洁如兰的气质,可谓灵心妙想。二是水生动物特有的气味。《瑞龙吟?大溪面》:“东风冷湿蛟腥,澹阴送昼,轻霏弄晚。”这首词描绘德清县清明竞渡的热闹景象。词人把扬旗擂鼓、冲涛疾进的龙舟比喻为飞腾的巨蛟,它们的鳞甲被东风掀起的寒波溅湿,喷礴出一股腥膻味道,刺人眼鼻,撼人心魄。又如《瑶华?秋风采石》写道:“冰澌细响长桥,荡波底蛟腥,不霜锷。”本词题为“戏虞宜兴”,所以词人反用《晋书?周处传》所载宜兴人周处斩长桥之蛟的典故切题,写宜兴的故事和景物。周处斩蛟除害之典,不知有多少次被诗人们运用过,但唯有嗅觉超人的吴文英,才别出心裁地用这个典故营构出带腥膻味的意象,让波底蛟腥,扑面而来。三是花和脂粉的腥腻气味。《高阳台?帆落回潮》是吴文英过种山祭吊越大夫文种的作品。他感叹文种助越王勾践灭吴,有大功于国,却被勾践杀害的历史悲剧,寓含着对南宋国势式微的深忧。上片结拍云:“最无情,岩上闲花,腥染春愁。”意谓文种墓畔岩上的闲草野花最是无情,它们当年渗透了文种的碧血,历经千年,腥气至今还染出春愁。词人着意捕捉这永不消散的血色腥氛,用一个“染”字把具象的“腥”与抽象的“愁”焊接在一起。这新奇精警的句子,营造出一种荒竦悲怆的意境,强烈地表达出词人的悲愤之情,真是着一“腥”字而境界全出!再如《八声甘州?渺空烟四远》的“腻水染花腥”句,化用唐人杜牧《阿房宫赋》的“渭流涨腻,弃脂水也”,意谓当年西施在馆娃宫中洗妆的脂水流到山下的采香泾里,竟使水边野花都染上了脂粉的腥腻气味。这一笔写花之腥味,奇谲幽丽,点活了久远的历史陈迹,使之可见、可触、可嗅,表达了对“残霸”夫差奢侈淫逸导致亡国的冷隽嘲讽。触目惊心之余,又让人掩卷深思。

吴文英描写酸腥气味的词句并不很多,却能在特异的气味描写中显示出神奇的想象,强烈地刺激读者的视觉、嗅觉,给他的作品涂染上瑰奇谲怪的色彩,使他在南宋词坛上独树一帜。

吴文英写得更多更妙的是香味。据不完全统计,今存340首梦窗词,“香”字凡239见(不包括标题),加上以“馥”、“薰”、“芳”、“麝”和“花气”等字眼写香味而未出“香”字的20多处,梦窗词写香味总计将近270次。这个数字,在两宋词人中无疑独占鳌头。北宋诗人黄庭坚曾自称“有香癖”④,居寝必焚香,但他在诗词中描写香味并不多,也不能给人深刻印象。如果说山谷是“香癖”,那么梦窗就是“香痴”,他对香气的喜爱,简直到了如痴似狂的地步!他在词中不厌其烦地反复描绘各种各样的香气,传达香气给他带来的酸甜苦辣、温馨甘美等丰富而微妙的感受。他笔下的“香”字有多达50余种组合方式,从香气的载体来看,有泥香、萸香、宝香、手香、汗香、酒香、袖香、尘香、茸香、铅香、花香、桂香、泪香、脂香、唾香、兰香、翠筒香,林林总总,真让人目不暇接,鼻不胜品;从散发着香气的时空来看,有夜香、春香、秋香、古香等等。此外,香痕、香绵、香草、香花、香瘢、香径、香雾、香词等芬芳沁人的意象名词,在梦窗词中也是联翩出现。

清代周济《宋四家词选序论》用“奇思壮采,腾天潜渊”八个字概评梦窗词,这八字也鲜明地体现在吴文英对香气的描绘中。梦窗词的香有颜色,如红香、翠香、玄香;有明暗动静、新旧浓淡,如暗香、幽香、旧香、新香、残香、断香、浓香、腻香;有温度,如寒香、冷香、暖香、温香等;有质地体积,如柔香、软香、一掬香等;甚至还有感情意态,如媚香、嫣香、妙香、愁香等。在梦窗的笔下,香气可长留百年,穿越千里,飘浮玉界,飞上银河。总之,梦窗的奇思异想,使他所写的香气千姿百态,灵妙诞幻,神奇莫测,匪夷所思。这一点,在两宋词人中,也是无人能媲美的。

吴文英总是把感情意绪融入他所描写的香气中。例如《探芳信?暖风定》:“斗窗香暖悭留客,街鼓还催暝。”暖融融的香气弥漫于斗室之窗,烘托出友人们在元宵之夜把酒唱和的欢乐气氛。又如《拜星月慢?绛雪生凉》,该词上片“叹游荡,暂赏、吟花酌露尊俎,冷玉红香洗。眼眩魂迷,古陶洲十里”五句,以“冷玉红香”形容莲花的色香之美,以“洗”描绘莲盆的名贵,使人恍若置身于十里古陶洲之中。下片“荡兰烟、麝馥浓浸醉。吹不散、绣屋重门闭”两句,摹写莲花之香,有如兰烟麝香,令人陶然而醉:因为重门已闭,这浓郁的花香总也吹散不去。全篇以密丽之笔写花香,“无数丽字,一一生动飞舞”⑤,将宴会的欢乐情景渲染得令人目眩神迷。以上所举,是借香气抒乐情,而梦窗词更多是将悲苦哀怨之情注入香气之中。《惜黄花慢?送客吴皋》云“翠香零落红衣老”,把萧瑟的秋意与离别的忧愁,通过红衣渐老的荷花、翠香零落的莲叶道出。《琐窗寒?绀缕堆云》:“比来时、瘦肌更销,冷薰沁骨悲乡远。”以玉兰沁骨透肌的冷香,渲染令人憔悴消瘦的离情。在《朝中措?楚皋相遇笑盈盈》词中,梦窗更以“露重寒香有恨”之句,抒写兰室之香的“寒”与“恨”,表达对那位因怀春情而“清瘦”的道女的同情与体贴。

梦窗词经常沟通嗅觉与视觉、听觉、触觉,以表现词人对外物丰富而独特的感受,抒写复杂微妙的情愫。例如,《丁香结》词起四字“香袅红霏”,即是嗅觉与视觉的通感。刘永济评曰:“写海棠香色,非常精工。”⑥《过秦楼?藻国凄迷》的“香笼麝水,腻涨红波”二句,写水为荷香所笼,成了“麝水”;波为荷色所染,涨起滑腻的“红波”。浓香艳色,相互熏染。《庆春宫》:“残叶翻浓,余香栖苦,障风怨动秋声。”将景物的形、色、气、味、声与词人内心的怨苦之情叠合交融。至于《珍珠帘》的“蜜沉烬暖萸烟袅”,七个字就描写了蜜香、沉香、萸香,而且表现香烬犹暖、烟气袅袅,把嗅觉与视觉、触觉、味觉融为一片,意象密丽惊人。难怪近人陈洵激赏这七字“千锤百炼而出之”⑦。吴梦窗善于描写香味,还表现在他能妥帖地化用不少与“香”有关的典故上。梦窗化用香典,有的是化用前人成句,例如:《永遇乐?阁雪云低》:“重谋醉,揉香弄影,水清浅处。”这三句咏梅,糅合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逋《山园小梅》)、“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张先《天仙子》)以及“便揉春为酒,剪雪作新诗,拚一日绕花千转”(姜夔《玉梅令》)等诗词成句。其熔铸的功力,令人叹为观止!有的是活用前人故实。梦窗词三次使用《世说新语?惑溺》所载“韩寿偷香”的典故:“密约偷香口踏青”(《定风波》)、“荀令如今老矣。但未减、韩郎旧风味”(《天香?珠珞玲珑》)、“叹病渴凄凉,分香瘦减,两地看花”(《忆旧游?送人犹未苦》)。“偷香”、“韩郎”、“分香”三处用典,造语不同,但都是隐喻词人与杭姬相识的情景。又如赠魏方泉的《声声慢?莺团橙径》一词中有“又凝香追咏,重到苏州”两句,既暗用唐人韦应物“兵卫森画戟,燕寝凝清香”(《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诗句,又切合韦应物与魏方泉的苏州太守(平江知府)身份,十分妥帖自然。梦窗用“香”典,更多的是将诗句或故实浓缩成带象征性的意象名词,如称牡丹为“天香”、“天香国艳”,称桂花为“秋香”、“宝粟”、“金粟”、“露粟”“粉粟”,称女性手指为“十香”等等。

读梦窗词我们不难发现,各种香气通常是引发词人诗兴的触媒。许多词的起句都描写了香味,如:“余香才润鸾绡汗”(《齐天乐》)、“明月枝头香满路”(《蝶恋花》)、“香霏泛酒”(《婆罗门引》)、“堆枕香鬟侧”(《秋思》)等等。可见,香气成了触动词人创作灵感的一个重要源泉。梦窗词还有多篇把香气描写作为串连词意的贯珠之线。例如《珍珠帘?蜜沉烬暖萸烟袅》一词,上片“麟带压愁香”句与下片“香兰如笑”前后呼应。《声声慢?莺团橙径》下片,有意连用“香山续梦”、“凝香追咏”、“金粟香浮”三个“香”字句,绾接起对魏方泉的美好祝福。梦窗词更有不少篇章以香气收结,如:“和酒香宜睡”(《解语花?檐花旧滴》)、“红衣香在南岸”(《隔浦莲近?榴花依旧照眼》)、“蝶怨夜香留”(《月中行?疏桐翠井早惊秋》)、“故园胡蝶,粉薄残香瘦”(《青玉案?短亭芳草长亭柳》)、“料淡蛾人在,秋香月中”(《新雁过妆楼?梦醒芙蓉》)等,都是曲终写香,令人读后掩卷,犹闻余香袅袅。

在梦窗词中,还有通篇描写香味的作品。《天香?珠珞玲珑》先连缀几个熏香的典故,具体生动地描述了古人熏香的方式、式样及所用的香料,然后引出怀人的情思。结拍“远寄相思,余熏梦里”,使余香与恋情共袅,韵味悠然不尽。《朝中措》词云:“海东明月锁云阴。花在月中心。天外幽香轻漏,人间仙影难寻。并刀剪叶,一枝晓露,绿鬓曾簪。唯有别时难忘,冷烟疏雨秋深。”词人闻到桂花的幽香,由眼前之桂联想到月中之桂,仿佛感觉这缕幽香是月中之桂轻轻漏落人间的,所以才闻其香而不见其树。吸着桂香,词人不禁思念起分离已久的故姬,她的绿鬓上不也曾簪戴过一枝带着晓露的桂花吗?此词由闻桂香到引出清冷幽怨的景象,写得沉挚动人。另一首《风入松》,写词人闻到邻舟妙香而引起的奇妙情景:

画船帘密不藏香。飞作楚云狂。傍怀半卷金炉烬,怕暖销、春日朝阳。清馥晴熏残醉,断烟无限思量。凭栏心事隔垂杨。楼燕锁幽妆。梅花偏恼多情月,熨溪桥、流水昏黄。哀曲霜鸿凄断,梦魂寒蝶幽。

此词上阕写邻舟妙香,巧妙化用宋玉《神女赋》“朝为行云,暮为行雨”句,以神女灵踪飘忽不定的意态形容香烟的飘渺,想象瑰丽,笔致灵动。下阕写因香妙而引起思念去姬的心事,以几个幽美、凄凉、虚幻的画面来表现。全篇妙香、幽景交织成一首冷月寒水般的哀怨之歌,引起人们心弦的共鸣。刘永济赞赏这首词“托兴深微”,“隐约微婉”⑧,洵非过誉。用整首词的篇幅描写香气及由此引起的感受,在词史上极其少见;吴文英这三首全篇写香的词,可以说是词史上一束罕见的香艳奇葩。

吴文英描写香气,常是由香及花,以花喻人。他的许多咏花词题为咏花,实是怀人,将人与花融为一体。如一首咏灯下水仙的《夜游宫》:“窗外捎溪雨响,映窗里、嚼花灯冷。浑似潇湘系孤艇。见幽仙,步凌波,月边影。香苦欺寒劲。牵梦绕、沧涛万顷。梦觉新愁旧风景。绀云欹,玉搔斜,酒初醒。”此词上片写他枯坐竹窗听雨,灯光渐暗,隐几假寐,窗外溪水雨声不住,梦里竟觉身是客,一种系舟潇湘的漂泊感、孤独感缠绕着他;朦胧中只见水仙身影娟娟,如同仙女月下凌波微步。换头“香苦”句写他梦中醒

来,感觉水仙花正苦为寒气所欺,散发出阵阵冷香。这时他仍留恋于梦境中的沧波万顷,徒增醒后的惆怅。而眼前的水仙,仿佛又幻化为他日夜思念的伊人:发髻如绀云欹侧,玉簪斜插,正是一副宿酒初醒的楚楚可怜态度。全篇将观水仙与思伊人结合起来,所写的花的形貌,亦是伊人娇态,人花叠合,梦幻迷离。《琐窗寒?绀缕堆云》与《花犯?小娉婷》,也是借花写人、人花相映、香气氤氲、意境奇幻的佳作。再看一首《声声慢》:“云深山坞,烟冷江皋,人生未易相逢。一笑灯前,钗行两两春容。清芳夜争真态,引生香,撩乱东风。探花手,与安排金屋,懊恼司空。

憔悴欹翘委佩,恨玉奴消瘦,飞趁轻鸿。试问知心,尊前谁最情浓?连呼紫云伴醉,小丁香、才吐微红。还解语,待携归、行雨梦中。”词前小序云:“友人以梅、兰、瑞香、水仙供客,曰四香,分韵得风字。”可知此词是分咏四花。词人把四花比拟为四位佳人,写她们在灯前欢笑相逢,像金钗那样排成两行,展现美丽的春容。“清芳”以下三句,以“争”、“引”、“撩乱”摹写她们争芳斗妍的神情意态,极生动活泼。词人还以调侃的口吻,对她们一一加以比较、评论,又询问谁是最情浓的知心。最终,他寄情于“伴醉”、“解语”的紫色瑞香,要携她归去“行雨梦中”。在一首词里咏“四香”,写作难度甚大,容易流于粘滞板重。但梦窗以巧妙的艺术构思与灵动的笔致化板为活,兼顾周备,又分主次。词人游刃有余地运用拟人、比喻、白描、用典等多种表现手法,使花与人水乳交融,灵气与香味飘溢于纸上,真是一首令人击节叹赏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