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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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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

  人真是怪,有时竟无法认清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让我说出足够而明确的理由我发现自己无法办到,我更无法说服自己阻止自己朝着罪恶的深远一步步地滑去,眼睁睁的。

  这源于她――M,在我看来像天使一样的女人,她周身散发着一种令我魂不守舍无可逃避的魅力,也许这就叫魔力。她从幸福的盒子中跳出来,鬼使神差地让我着迷倾倒发狂,我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份灵魂背后隐藏的冲动,与其说是冲动不如直白地说是邪念,欲望。我仔细的回忆着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受了这魔力的诱惑,我反复地垂问自己。我不知道,没有一个明确的点或者区间。我只知道我已失去理智并为她发狂。

  对她而言,她是无辜的被动的。也许她不会理解我可笑和邪恶的想法,因着她的善良和温存。是朝夕相处的原因吗?仿佛不是。因为在一起的女性不只她一个,还有“三辣一麻”。当然一麻已是人老珠黄,她当然激不起我任何的一点欲望,但三辣比她要更热烈一些。而我为何就偏偏喜欢上了她?是我们因着相似的地位相似的处境和压力,因而我们有了共同的利益吗?好像有一点,但仅凭这一点我想我不会发狂的。是我内心的寂寞吗?我承认我内心是寂寞的冰冷的,但这种寂寞由来已久,并且这种寂寞应是广义上的精神上的寂寞而不是生理需要上的,应该说我接触的女人说不上多应该也有几个吧,但为什么这种寂寞没在别的女人身上发生效应呢?我渴望精神上的沟通,一种超出世俗的理解,这种理解不只是同情怜悯和默认,更多的应该是心灵深处有相同的语言和结合点。以此推论我应和她有相通或相近的结合点吗?好像又不是,因为我对她几乎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她有一个远在外边的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份象我一样的工作。平日里她也如我一样不太爱讲话,偶尔听见她的话音也不高,似乎在证明她的敏感和木讷。难道仅凭这些零星的了解就足以让我失去理智吗?否也,时至今日我仍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独处的时候我也曾努力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什么,我也会暂时清醒一会,认为自己不应该这样。但这种理性的克制只不过是一会,它根本挡不住我决堤的感情的潮水。只须一会,这道虚拟的马其顿防线便被情感的洪水给冲垮了。是的,我有我的婚姻和生活,我有我的女人,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毕竟我是有妇之夫;我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个性如我一般的女儿,她值得我去关爱与体贴。M也是为人妻为人母,为什么我会不自量力得向婚姻和社会发起挑战?我似乎在引诱她,就如我是一个猎人,在猎物出没的地方设好了网与陷阱,我瞪大着双眼急切地等待猎物的出现,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猎物在自己的网里可怜的挣扎,而我却大笑着快乐着。我是不是太残忍,残忍的近乎一只恶魔,自己不自觉地滑入万丈深渊,还要一个陪同者为自己祭奠,而那个陪同者竟然会是她。我矛盾着,痛苦着。

  那一天晚上我给她发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我们肩并着肩走在厂区的小路上/我能感觉到那默契的脚步声和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气息/还有路人投来的羡慕的眼光/在这冬日的阳光里有一种温暖和幸福向我袭来……这是白天我们一起到基层工作时的真切感受。那一天青灰色的天空下有我们并肩走的身影。那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多希望脚下的路能够再长一点,长一点,我们可以不停的以同样的频率静静地走下去。偶尔漫卷的灰尘迷了我的双眼,待我抬手揉眼时我发现她身上的一种难以言述的恬静的美。她只穿了一件单毛衣,双手抱肘似乎有点冷。我听见高跟鞋在水泥汀上有节奏的欢快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的悦耳,以至于我想随着这旋律吹口哨或者唱歌。两个人在寒风中就这样走着,彼此离得这样近,也许只有零点几毫米,近得让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也能听到那美丽的心音,多么美丽的心音啊!我真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偷偷的牵着她的手…。但是我不敢,虽然她也希望这样。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无形的沟壑给阻拦着,这种无形的沟壑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家,对,应该是家把我们清晰的分割开来,她不属于我,她属于另外一个男人。我又在叩问自己,为什么在妻的身旁竟没有这种幸福的感觉?我发觉我已彻底喜欢上了她。

  一个上午我们便完成了预定的工作任务,离下班的时间尚早,怎么办?再度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窒息的地方?一遍遍的听着刺耳的电话铃声在耳旁响起?她问我还回不回去?我说,依你吧。从她的问话我能猜得出她也不愿早早回到那该死的鬼地方去,她也愿意和我一起在外面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其实我们像那胆小怕事的海龟/待浮出海面/虽然沙滩上曾留下过我们美丽的足迹/但我们还来不及享受一下那迷人的海风和浪漫的日光浴/不得不重返那黑暗无际的大海。这表达了我多希望与她能够在外面单独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但我们却又害怕,害怕什么?害怕狮子(领导)发现我们怠工而批评我们吗?或者害怕熟人看见我们亲密幸福的在一起而流言四起码?也许我们都怕,怕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第二天上午当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在偷偷的看她。我发觉她的表情不如平日里那般的自然。难道她受了短信的胁迫,认为我们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了,就像我们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没底气一般。那一上午我趴在办公桌上在看书,她忙了一阵后也在看书。他似乎心有旁骛,她在修剪着她的玉指,不停的转着手,静静的端详着,手指里似乎藏着什么美丽的秘密。我也向她借了剪刀剪着自己扁平而又厚大的指甲,在借剪刀时我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带着迷人的微笑。它心领神会的得用手掩住了那诱人的红唇,幸福如桃花雨般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她似乎心神不宁,我也无法一刻安静,整个上午我们都不能安心若定,像阳光下的冰与火,在天堂的边缘燃烧沸腾。

  下班的铃声响起。三辣一麻嬉笑着走了,她也背起了包往外走。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让她离开,她走了我似乎就是一个多余的。但她毕竟走了。她走后我去餐厅买了饭,然后是吃饭,我没有一点食欲,因为她走了。她不知道我有话想对她说,说我已喜欢上了她。我在室内游来荡去,失落的不知道怎么平静自己,后来我坐在了她的椅子上,看着微机上的画面,感慨顿上心头,我这样写到:身边的氛围是如此的紧张和压抑,在室内我不能畅快自由的呼吸,我时刻担心会有什么不测突然降临,让我轰然倒塌无以承受。三辣一麻嘴边挂着动人的微笑,并不时的喊着谢谢、麻烦了诸如此类的礼貌用语,我能看出这种热情和友好好像不是发自她们内心,她们倒像是善于表演的魔术师。在揭去这种虚伪的面具之后,不知道我看到的又会是什么?是丑恶、浅薄还是无耻?女人是藏在海绵里的针,在那柔软的让人失去防备的外表下,那锋利的针尖随时可能刺痛你的心。桌面上的微机,一台屏幕上显示的是:祝XXX全体人员圣诞快乐。这祝福是真心的吗?是快乐的人送给不快乐的人,还是我们大家都不快乐而希望摆脱痛苦?我不知道。这样的游幕只能让人产生从这一端消失在另一端的不踏实的感觉。另一台的桌面上是一群自由快乐的鱼儿。阳光照射着蔚蓝色的海水,迷人的海是生命诞生的地方,是美人鱼神秘出现的地方。一条背上长满刺的鱼总在我眼前游来游去,其它的几条小鱼也在向我炫耀着它们的自得其乐。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很有层次错落的美感,没有声音一片沉寂,只有一个个水泡被鱼儿顽皮的吐出,生起,升起。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捉它们,也许不应该用捉这个词,应该是抚摸或者说是亲近它们。在这压抑的房子里,静静的除了计算机主机的嘈声,还有墙上时钟的嘶嘶声,我感到孤单。是的,我很孤单,我也很寂寞,我幻想过快乐的生活,哪怕像鱼一样没有思想的简单生活。难道人有了鲜明的思想和性格注定要遭受孤单与折磨吗?别人是否如我般孤单?他们应该也有吧或者说是有时有吧。而我从骨子里有这对这个世界的与日俱增的愤恨和厌恶,每时每刻我都会以我的孤独承受并反抗着这个文明而又堕落的社会。鱼儿还在我眼前不知疲倦的游动,没有思想的鱼是否看到了我的孤单?它不知道我有时想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无忧的鱼儿只不过是编程人员设计好的,在现实的世界上,在鱼儿无忧无虑的游动中,总会有一颗诱饵在向它们游来,它终究抵不住那美丽的诱惑变成了别人的胜利品;还有更不幸的,不知何时眼前猛然窜出一条凶恶的大鲨鱼,它还来不及看到那恐怖的嘴和狠毒的牙齿,就已经陷入黑暗之中了。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样死了,早知这样还不如为了诱饵去死值得,毕竟它爱着诱饵,在这一点上鱼儿不如甬峨,飞蛾扑火是多么的悲壮和无畏,为了自己的追求虽死而无悔,那是它精神的家园阿。

  多希望能够下一场雪,一场大大的雪,把这个世界,把这个我熟悉的世界深深的掩埋掉。在纷纷的雪花中在宁静洁白的雪地上我迎着风迎着这飞舞的精灵,像个孩子似的无忧无虑毫无顾忌的奔跑,呼喊着跳跃着,跑累了干脆仰面躺下,看着暮青色的低垂的天空,从遥远天国飘来的雪花亲吻着我疲倦的身躯。我合手放在唇边对着这个世界大声的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声音被轻柔的风送到了遥远的地方。我仿佛听到遥远天国里一位慈祥老人的声音:“孩子,不要怕,天使会去救你的。”我闭上了眼似乎停止了我血液的流动我的呼吸。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渴望自由美丽真实和快乐,我不想再同这个社会一战到底了,我知道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我只身是斗不过这个世界的。不知什么时候身边似乎有一种温热和光芒,我睁开了眼。我看见了两只展开的翅膀,还有翅膀下面的两只酥红的小手。我就知道这是天使的翅膀。天使来救我们,但我却看不见她的容颜和她的躯体,为什么?难道天使只有翅膀吗?“走吧,疲惫的人,来,拉紧我的手。”声音温柔的让我直想哭。我仗着天使的手站了起来。“你想上哪去?”“随便,我愿意跟你到任何地方。”忽然天使飞了起来,我疲倦的身体也随她漂浮在了空中。我看见她身上的一道道光芒,所到之处飘落着的雪花全无踪影。这就是我要寻找的幸福快乐吗?我问自己。灵魂里一个声音在回答:“天使就是快乐和幸福,抓住她你就会拥有你努力追求的一切。”于是我张开怀抱想抱住天使,可是我觉得我的双臂之间空空如也。“天使?”“什么事?”天使发出甜美而温暖的声音。“我想抱你!”“你不是已经拥抱着我了吗?”“不,我想真真切切的抱着你。”“为什么?”“因为我怕,怕你会松手放开我!”忽然对面有一个人在飞翔:四匹马并驾拉着一个雪橇,雪橇上躺着一个白胡子的老人,戴者红色的尖顶帽。我听见鞭子在空中响过随即消逝了,我承认我遇上圣诞老人了。不知何时天使带我来到了人海之中,我看见了亚历山大,恺撒,亚里士多德,阿基米德,雨果………

  正写到这里,香辣进来了,我忙收了起来,待M回来后我把我上面写的交给了她。她看过之后我发觉她脸颊上有一片绯红的颜色。她是否读懂了 “我喜欢你。”是的,它实际上是一语双关,她应该能读出它的延伸意义来。下班后在车棚我们相遇,她说了一句:“我先走了。”逃了回去。

  晚上寂寞又袭上了我的头,我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不知道天使是纯洁的少女/还是优美的母亲/还是安闲的中年妇女。祝晚安!很明显不管天使是什么,她就是我心中的天使,就是那个让我想紧紧抱住的天使,那个我幻想的能带给我快乐和幸福的天使。

  第二天上午又是压抑的一段时光,下班后她又走了。为什么又走了?我问自己。难道她对我的一切真的没有感觉,难道她没有发现我的热情和那份发狂?我陷入了痛苦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她回来了。我冰冷的心一下子骤然升温,她说她的车坏了去修车了。不管什么理由和原因,毕竟她又在我的期待中回来了。这不能不让我激动。她要洗头,我为她烧了水,我站在那里看着她穿着一件薄毛衣,那修长的弯曲的优美的线条,还有那长长的秀发浸泡在水里,我内心里有一种冲动――我想为她洗头。然而她却说不用。难道我碰你一根头发也不行吗?我想不通。既然两颗心想追求和体验幸福又为什么不让这样幸福降临呢?难道我们心中那道无形的沟壑又在阻拦着我们?也许吧。她还问我什么时候结的婚,我告诉她我恨一个女人,一直恨,最后为了报复那个女人,我匆匆的与另一个女人结婚。她就是我现在的妻子――一个小女人。我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难道让她知道以后来嘲笑或同情我吗?不知道。和她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我什么话也想说给她听。人就是是这种怪动物,谁都有倾诉的欲望,当你对着你以为放心的人,你就会卸掉一切防备,把内心的话滔滔的讲出来,包括你的痛苦和幸福,你的喜怒哀乐,甚至一件毫无意义的小事。不为别的,只是一种欲望,倾诉的欲望被满足后的喜悦。那一天上午我快乐着,我发现她也很快乐,虽然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在这个快乐的上午,我对她说我要到B去。她问我什么时候去,我回答说下午去。她说你去也学不着什么东西,还不如在这里看看书。我说,我想去了解一下那边的工作程序。你知道我的目标并不是现在所干的工作,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目标。最后她无奈的说,不过我觉得去也不会有多大的收获,我不知道那地方对我而言真的实际意义不大,还是她不希望我离开她。因为她问我将在B呆多长时间。我回答她说,也许一星期也许半个月。其实我并没有把我的真实目的告诉她。在上午去V的路上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发狂?我应该怎么办?即使我的热情是因为她,不,我应该叫她天使,是由于天使的美丽引起的,那离开天使到一个我看不见她的地方也许我会好受些。于是我向狮子说了我的想法,理由是我对哪儿的工作不熟,想去了解一下。起初狮子也认为我不必去,但他考虑了一会后对我说:“去吧,呆多长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答应了我的要求,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一个好学上进的青年,而却不知道我真实的目的。听到狮子肯定的回答,我像战败了他一般为我的冠冕堂皇而偷偷的开心。

  其实,我的天使,不,是我眼前的天使,她现在是另一个男人的天使。她是那个男人心里的宝。

  我却没有哪个男人的那份幸运和自足。但我内心中还隐隐的承认,她就是我的天使。而她也并没有猜透我的真实目的,我在逃避她,我甚至害怕她的影子,让我难以平静难以自制的眼神,还有微笑。我要把自己囚禁起来进行“冷处理”,我不能失去理智,我暗暗的告诫自己。于是下午上班的时候我转过身对她郑重的说我走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真有点儿舍不得,好像我这一去将永不归来,我将永远不会再看见我的天使了。她似乎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刻我发觉自己的眼里有一种热热的东西在旋转,像风沙哽住了眼眸,我强忍着没让那晶莹的东西滴落下来。

  来到了B这个地方,这个我决意要来的地方。这儿有两条“鱼”,一男一女,我称她们为伟鱼和慧鱼,还有一个渔夫。渔夫是他俩的头领。这里的空气是流动的,氛围是活跃的,再不像办公室那样的死寂和压抑。我坐下用力的呼吸着,仿佛我的肺活量又增大了一倍。我的到来引起了渔夫和鱼儿的好奇,他们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猜测我是狮子派来的细作。问我来干什么,我回答说来学习,他们带着狐疑的表情,最终我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得说,真的,我对你们这儿的情况不熟,是来学习取经的,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些帮助和指导。他们也像狮子一样被我打败了。

  晚上回家我失眠了,我发觉我并没有停止想她。甚至这种思念更加强烈了,我又给她发了短信:天使问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她在忙她在偷懒她在托腮长叹/听见她说她很烦/天使问我晚上想什么/把我带到她身边/在她睡前让我偷走她的心事一串串。夜半时分我从睡梦中醒来,梦见了天使温柔的脸,那是一张娇羞动人的脸,我想抚摸那张可爱的脸,但我退却了。连根头发都不让我碰到的女人,她能答应我吗?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发觉我醒了。我回忆着眼前的这一切,无法即刻入睡。我合衣坐了起来,点燃了一根烟,独自在这烟头的明灭中陷入沉思与遐想。是啊,我太想天使了,以至于梦里又出现了她的身影。于是又给她发了一条:夜半时分我从睡梦中惊醒/梦中的一切仿佛触手可及/黑暗中待唤你/却发现我心灵的小鸟竟无处可以停息/突然想起阿杜的一首歌:我坐在这里,手握着香槟………

  阴冷的夜里,天空中下起了雨。天亮了,天空还是阴沉着。整整一天灰色的天空低垂着,像要下雨的样子却一直没下起来,不知道天气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上天也知道我的苦恼,它要告诉我什么?上午下班后我猜想,这样的天气天使应该不会走,于是我踩着满地的泥泞去办公室找她。但门锁着,她不在。我的心有点痛,这个傻女人难道她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吗?她不知道我回来找她吗?独自在室内默坐了一会,有一种委屈的感觉袭上心头。我想给她留个便条:我来了,你走了,你为什么走了?但转念一想,这便条要是被三辣一麻获得,非把我俩害了不可,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注视了她桌上的一张志愿填报表一会,迈着沉重的步伐失望的走了。我抬头望着低垂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有小雨丝在飞,天上并没有一块云彩,哪怕只有一块白色或黑色的云。

  又是一个阴郁的天,没有雨只是有点暖。我在B呆了一整天,上午我并没有回去,待渔夫和鱼儿走后我拿起了电话,电话那一端一直在叮叮的响着,天使不再,她又走了。是的我想她,我想听听她的声音,然而她连声音都隐藏了。我一天心情不是很好,独自在大院内徘徊了好几次。这里有枝条披散着的老柳树,主干上结着大大的木瘤,仿佛得了病般恹恹的站着;有宝塔般的冲天的柏树;有比我还高被人遗忘的修剪过的冬青,其他的落叶灌木我叫不上名字来,除此之外还有几块无人注意的钟乳石孤单的躺在哪儿…。 这景色也许会缓解我的忧伤,我听见公寓里传来的男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这笑声,也只有这笑声才使人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这个世界还没有死掉。

  整个下午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我趴在桌子上写着我的心情。今天下午两只鱼儿都休班了,只剩下我和渔夫。渔夫干完自己那一点活,坐在微机前玩游戏,她跷着二郎腿不时发出莫名的笑声,也许她的积分很高。她以为自己太聪明了吧。渔夫对我的举动有些好奇和纳闷,于是她佯装起身做点什么打我身后走来走去,我把头压低了挡住了她的视线,我对渔夫是有防备的。头一天来到B的下午我回去放东西的时候,她正在偷看我的工作记录。我有点不快和自责,不快的是她竟偷看我带有日记性质的记录,自责的是自己的粗心大意,所幸的是上面没有我对天使有关情感的记录。整个下午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之中,我想把我对天使的美丽的情感记录下来,不管将来结果会怎样,我想那感情的起起伏伏、幽幽暗暗必将是一份美丽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快下班了我朝办公室走去。我渴望在下班之前能够见到天使,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况且我们说话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三辣一麻也会在场。待我推开门,三辣一麻正在做着下班的准备,等待着下班铃声的再次响起。也许两天时间没见到我的缘故,她们显得比平时热情友好。她们在问我什么我没听清楚,我的视线穿过她们四处搜寻着天使的面孔,可是我没发现天使的影子。于是我推断今天或者是今天下午天使没有来。

  天黑了,我去车棚推我的自行车,在拥挤的人流中我又在试图寻找着天使的身影,但来来去去的人流中没有我熟悉的身影,天使真的没有来。我心里凉了,说不出的莫名的紧张,不只是恐惧还是紧张,她今天为何没来呢?她病了吗?她的小孩病了吗?还是其它的事,比如她的男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了吗?或者是有什么意外?我发觉我从来没有这样为一个人担心和焦虑过,包括我的女人,为什么?黑暗的人群中我骑着自行车狂奔,脑子里总有一个问号在缠绕:她怎么了?她不会有事吧。我狂奔着以为会在某一个地方找到她,可我将去何处找她?我不敢给她打电话,因为我怕万一她男人知道了,不知该怎样怪她。我空悬着一颗心在为她担惊受怕而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走到馨百超市前的路口时红灯亮了,我停了下来。到处是熙攘的人群和车流,霓虹灯把凤城的街头打扮得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夜总会门前的音响在强烈的震颤着,狂热的迪斯科舞曲冲进了我的耳膜,我真想冲进夜总会喝点烈度白酒疯狂的玩一宿,发泄并放松着自己。但我又觉得我不是出入夜总会的那种公子哥,流氓地痞似的男人,也不是电视剧中的那千千万万的坏男人。我又是什么人呢?对一个有夫之妇产生感情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坏男人呢?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应该划入坏男人之列,因为说到底自己还是善良和宽厚的,不是电视剧中那种为了一个女人而不择手段使用各种伎俩的坏男人。我承认我喜欢她是我的罪孽,而这并不能说我是一个坏男人,我真的不是一个坏男人,我对自己说。

  回到家一开门,门缝里传出了小女人尖厉的训斥声,她在训斥着我的女儿。我关上门发现小女人正在给女儿喂饭,女儿听见我回来了,欢喜着要来亲近我,但被小女人喝斥了回去。我没有理她直奔我的卧室去了。是啊,多少年了,这个小女人,这个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的女人总在用这种方式折磨着我,并时时拿我前任女友对我的背弃来羞辱我打击我,我们总在一声不响地进行着冷战。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看书,看歌德的一生,这个连拿破仑在一生戎马倥偬中竟随身携带,先后读过七遍的歌德,七十四岁时爱上了十九岁的莱维佐夫,但由于社会舆论的反对,他这最后一次的爱情失败了;还有写出人类音乐宝库中光芒万丈作品的贝多芬,他的作品所展示出的艺术价值与历史价值将史无前例。但他犹如自己在遗书中陈述的那样:他从降生到现在,自始至终是悲惨的,他从来没有结过婚。他曾向数位女子求过婚,她们以他长得太丑为理由,接受了他的音乐拒绝了他的爱!还有为爱而死的普希金,浪漫主义的领袖雨果……

  又到了我给她发短信的时候了。我把今天下午的心情发给了她:我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四个女人的微笑/唯独没有我期待的面孔/心骤然凉了/病了还是意外/我忧心如焚直到现在/速回短信告我。短信发出去了,一直没有回音,为了等她的回音我直到深夜才睡去。这期间我听到了对面卧室中我女儿哇哇的哭声,不知道那个小女人对我的女儿干了些什么。天使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牵挂她,也许对她而言,我的牵挂是多余的,甚至是可笑的,我没有这个资格。我想即使是这样自己也无法改变对她的那份情感。我在如刀绞的痛苦中入睡,不知何时被窗外的歌声惊醒。有个男孩在深夜的大街上声嘶力竭的唱着孙楠的《你快回来》。不知道这个如我一样发狂的少年在向谁倾诉着他的热情。我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想看看这个男孩的模样,男孩的身影我没发现,却发现满世界一片白色,下雪了!

  一大早我起了床,下了楼去打扫积雪。二楼的叔叔正在那里躬身扫雪,我帮他堆着被他扫起的雪。“昨天下雨今天的雪应该不小了”,叔叔说。“为什么?”我问道。“雨打底子下大雪。”他回答。是啊,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也在不断增加,他们也许习惯于清闲、平淡和自得,而我们却喜欢热情、浪漫和反叛。我羡慕他们的老成和稳重,也许他们羡慕我的活力与青春。我干了一阵对叔叔说我该去上班了,便骑着自行车飞在被积雪覆盖的路上。也许在办公室会碰到天使,那我可以偷偷地告诉她,去看雪好吗?来到办公室门前,还没来得及看见天使,看见狮子正背着手表情严肃地朝我看,我也顾不上去办公室了,慌忙朝B出逃走了。来到B处,渔夫和两条鱼儿都在。今天不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我在偷偷看我带来的书。有这样一段文字: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的对待她。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够始终温柔的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长大以后你才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悔的青春才了无遗憾,如山岗上那轮静静的满月…。读到这里灵魂里有个声音在说,爱,不容易。千万要珍惜呵护。

  窗外飞舞的雪花在引诱着我,我浑身充满了律动。我想跑,我想飞,我想离开这个世界。我曾有几次离开那温暖的房间来到院内,看满树的雪花和低垂的天空。这才是我想要的世界,这里有我的清凉我的梦想。我抬脚跺向一棵柳树,枝条上的积雪垂落下来灌进了我的脖颈,感觉有点凉却是那么的舒服。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我站在一个无人的十字路口,前面是遍不清方向的戈壁沙滩,漫天的雪花在飘着。我抬起右臂指向远方,眼光炯炯望着未来。就保持这个姿势站着,直到雪花将我全身覆盖。这难道不是一幅优美的雕像吗?我在追求着我的梦想。也许这浮雕像比罗丹的《沉思》中的男人更有力量,更让人充满遐想和思辨。我到底想要什么?望着这漫空飞舞的精灵,我再次审问自己的灵魂。雪花一片一片从我的眼前滑落,以一种冷峻的美。良久我明白了我内心深处那份隐约的模糊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了。感谢上苍对我的恩惠和提示,是的,其实我为天使而疯而狂并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够与天使看一场美丽的落雪,看雪花亲吻着大地,把我们变成雪景里超然于世的雕像而已。知情至纯的目的就是这样简单,所有的奢望所有的不可理喻竟只是为了一个字:雪。我欣喜若狂,我热泪盈眶,庆幸长久以来的困惑终于在不经意间找到了答案,这也是我长久以来一直盼望能够下一场大雪的深层原因。我也记起我曾对她说过落雪时请她看雪的话。那时候我们张开想象的翅膀,想象着我们在雪地上的浪漫奔跑与各种美丽的梦想。那时我们激动着盼望着,恨不得明天就来一场落雪。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我想今生注定也不会实现了。记得我问她看雪的时候,她说过她喜欢雪,那种特有的冬天的淡淡的味道,虽然她怕冬天的寒冷,可是如果有我在身旁,也许她不会害怕………我是多么希望在这样的雪天里能够和天使一起看雪啊,让雪把大地亲吻,把我们连同世界一块淹没。为什么天使在这个雪天里没有给我打电话?雪花无声,世界寂静…

  元旦来了。我看到《莱芜日报》的元旦献辞中有“金鸡载誉乘风去,玉犬争吠报春来”之类的干瘪的八股文字,元旦对政府部门来说也许很重要,他们又要在一年的工作中表决心喊口号了,而对于如我一般的平凡百姓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对这个节日唯一的认同是,也许能够在这个节日与天使呆在一起,哪怕是五分钟的相聚我也心满意足了。也许正是基于此我内心还是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来到了B处。今天的喜庆气氛也让空气温暖了许多,坐在空调前我凝视着窗外的世界。美丽的积雪还没有吻够这片大地,便被这个世界的嘈杂给带走了,带着深深的遗憾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它们到哪里去了。我知道雪花深爱着大地犹如我对天使一样的痴狂,正因为它爱着大地,所以它才经受着寒冷的折磨和数度的考验,不顾一切的从茫茫宇宙的万里高空中勇敢的扑向它情人的怀抱,最终带着深深的眷恋死在了它情人的怀抱里。而我的简单的唯一的要求也随着雪花的消逝而梦归破灭。天使并不知道与她一起看雪对于我有多么的重要,这也似乎证明着我的所有的努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我心里沮丧极了,心里说,完了,天使,你把我的心给刺痛了,我痛着你却木然着………

  在B处渔夫和鱼儿已无活可干,他们除了闲着还是闲着。偶尔渔夫问我怎不休班。“来学习呗”我淡淡的答道,我能猜出我的回答一定被我不自然的表情给出卖了。我无言,我知道失去梦想的我也只有投入到人群中,才能暂时缓解我的失意与疼痛。我休班干什么去?我已无法忍受这份孤独,我甚至有点恨天使了。恨她的从不在意,恨她的畏畏缩缩。两条鱼儿也在发着过节不发加班费的牢骚。我心里说,都别说了,我她妈的烦着呢?成天就是钱钱钱,精神与爱情的极度匮乏者。

  下午渔夫和伟鱼休班,屋子里只有我和慧鱼两个人。慧鱼很想和我说话,也许她心里也很寂寞,但我没有心情跟她啦。她说了一会见我没有反应,便缄了口瞪着眼在磕她的手指头…。下班的时候伟鱼来了,很不高兴的样子。慧鱼走后我问伟鱼:“怎么了,好像不高兴?”“她妈的,你说什么事?”“啥事?”“狐狸精要来,把我调到她那。”“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我的,那天她说,伟鱼,狮子让我去你那上班,把你调回W处,狮子答应了,过不了几天我就来。”“你怎么叫她狐狸精?”“嗨,她那点艳史谁不知道呢?夏天她上身只挂着件小红兜露着背上街,她傍了一个大款,这事她的同学都知道。”根据伟鱼的说法结合平时的表现,我也确信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孝庄式的女人。暂就按伟鱼的称呼叫她狐狸精吧。“”明天我去找狮子谈谈,他如不愿意,我就不干了,刚把我从哪里调来又让我回去,这是什么事?“”你要冷静点,你走了还有你的女朋友呢?你们的爱情呢?“”是啊,我也正为这是发愁呢?“……

  离开伟鱼回家的时候,天早已黑透了。这一天伟鱼是不快乐的,而我也是痛苦的。回到住处仍是四壁空空。小女人和女儿这几天一直不在,我像从监狱中解放出来的囚犯一般,虽然孤单但感到生活的自由和难得的清静。床头的那本书还没有看完,我也只有在同他们的交流与会面之中才能忘掉生活的烦忧。还是让我去找图格涅夫的孤独、果戈里的穷困、安徒生得落难、浪漫的狮子德拉克罗瓦、为爱而死的普希金…我知道了天使在这次的人员调动中要留下来,三辣之一的Y要到B处来。我给她发了条短信: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愿与你分担所有/难免曾经跌到和等候/要勇敢的抬头/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要接受/我一直在你左右/元旦快乐!长久以来我一直为她的去留而担心着,我说不出理由。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就一直在担心在乎着,我也知道我是一个叛逆者,也许有一天为了她我会背叛我的所有。

  元旦的第二天我回到了办公室。一麻昨天打电话通知我,让我今天会去检查工作。刚上班在收拾卫生时我见到了天使,我在偷偷的打量着她。已有几天不见了,她变了吗?她没有变,又好像变了,身穿那件红色的羽绒似乎显得更漂亮了。我心里有点激动不安。美丽的天使,你的秀色终于可以让我的眼球肆无忌惮的享受了。但我又陷入了矛盾和自责之中:她也许认为我有一幅肮脏的灵魂,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是另一个男人的女人,我是可耻的第三者。我感觉到我脸上火辣辣的烫着,像我侵占了她什么似的,我无地自容,胆怯的目光贼一般的逃离了开来。下去检查的时候,一麻在前,三辣与另一个男人亲密的走在一起,我远远的断后。一个上午我像一只风筝一般被别人给拽着飞。想起上次曾和天时肩并肩的走着,那种幸福的感觉已荡然无存。我觉得天很冷路很长。

  中午下班的时候我没打算走,也企盼着天使能够留下来,因为我想直白的告诉她我喜欢她。果然她不走了,我满心的欢喜。天使去买饭去了,我真想陪她一同去,就是那样肩并着肩静静的走着。但我犹豫着,要是别人看出了什么我们也就完了。

  天使回来了。屋内的空气似乎因着她的到来而更加清新和自由。吃饭的时候我们彼此隔着一段距离,就是这段距离证明着我们是朋友,都有彼此的防线。如果我是那个能够紧坐在她身旁的男人,那该有多幸福啊,哪怕我忍饥挨饿的看着她一人吃我也心甘情愿。但是我没这个资格,这对于我来说已是奢求了。

  饭很快用完了。我们俩都在各自的位置上默坐着,温暖的房内静静的没有一丝声息。天空中似乎有大片云彩划过来,似乎将会有隆隆的雷声。直觉告诉我她也想努力打破这沉默,她想听我说些什么。是的,结了膜的空气应该由我来打破。我该怎么办呢?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我清了清嗓音,我知道我是在给自己打气壮胆。“你知道我去B处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吗?”我两腿交叉盘着,身体斜卧在椅子里,把自己蜷缩得尽量小,眼睛不敢直视她…。没有回答,她只是抬了抬眼光,那迷人的眼神旋即低垂了下去。“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懂的。”这个“傻”女人对我的热情竟毫无知觉,她是不是太麻木了?那她为什么会留在这儿与我分享这段两人世界的幸福?“其实,我想告诉你,说句心里话――我,我喜欢你!”话音落后又是一阵沉默,我接着说,“自从那一天从xx回来以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让我发疯让我痛苦,我知道这样下去对你我都不好。我去B处是想远离你逃避你从而对自己进行冷处理,我对狮子说的只不过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借口。”天使终于开口了:“天堂,你不能这样,你有老婆,你这样做对她是不公的。”“不时的,我和她已分居多年了,不是因为你我才和她有今天这种局面的。这是很久的事了,与你无关。”我为自己也为她开脱着。“我们应该象朋友一样,你不能这样想。你有自己的目标,你应该去实现它。”天使沉重的说。“是的我知道,但我不能。”我附和着,我感觉到她在作着心底的拒绝与挣扎。空气似乎凝固了,让人摸上去有点滑滑的感觉。她在努力的加固着她的防线,面对这脆弱的防线我应该停止我不仁不义的进攻。

  天使坐在了电脑旁,她似乎在找一个可以看的见抓的住的实在的东西,那根能够像救命草般的东西。如果我再无礼的发起进攻,她可以随时进行自卫反击。“听歌吧。”她叹息着说。我着点头。对我们来说听歌也许是最现实的也是最理智的。音乐响了。 在静静的房间里,有我们两个人在静静

  的坐着,有绕梁的歌声在荡漾,这种久违的幸福真让人陶醉。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一个点上,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在这 温暖的房间里什么也不想不做,让音乐把彼此的心灵融化交汇相通,那该有多好啊!我起身来到了天使的身旁。“想听谁的歌?”天使低低的柔软的声音。“张信哲的吧,对了就这首爱如潮水吧。”这样的歌 ,这样的氛围再也合适不过了,就只差一杯咖啡或者是香槟了。站在她身旁从她颈子里升腾出来的热热的气息让我有点心乱神迷,我感觉到我想一头饥饿的恶狼张开了血喷大口…我要干什么?我不能这样,我强迫着自己回到了我的座位上。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又快到上班的时间了。三辣一麻也快要来了,我们像钢钻出壳的蜗牛,拖着柔软的身躯只享受了大自然片刻的温柔,便不得不钻进自己的壳里把自己保护和隐藏起来。我们的美好时光将要结束了,我留恋着,天使也不情愿着。我对天使说:“不管怎么说你是幸福的,因为有两个男人在爱着你,其中的一个在承受着心灵的拷问和责骂而偷偷的。”天使涩涩的说:“这种幸福…”她没有说完。“而我呢?我是幸福的痛着,痛苦的幸福着。”三辣一麻来了。我向一麻汇报了一下,在她们的怀疑的眼神中我拿起书和衣服走了,在我身后门关上的一霎那,我深情地望了天使一眼,心里默念道,保重,我的天使!

  来到B的院内,在被低矮的刺柏保围着的甬路上,我看见伟鱼在和一个女孩站在那里低声地说着什么。走近了我听见女孩说:“别管她,谁都知道她是公共汽车。”我能猜得出谈话中的她指的是狐狸精。“伟鱼,走,到点了上班去。”“不去了,我不干了!”我和伟鱼来到了他的宿舍里,我劝他说:“不要冲动,要冷静,让去就去吧”“你不知道,我在气狐狸精。她对狮子和一麻说,她有心脏病动过手术,身上还有因此而留下的一块疤。可我师傅渔夫告诉我,她们在一起洗澡时,看见她身上那个滑,浑身象个美人鱼根本没有疤。”“我听一麻说她因心脏病在宿舍里晕倒了,是吗?”

  “瞎扯,和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她处了一个男朋友,知道人家是农村的,就不理人家了。那次她男朋友来找她问为什么这样对他,她拿起酒瓶就砸那男的,男的把酒瓶给夺过去了,她怕他打她就装晕倒在了地上。演戏,演戏,她最擅长这一手了…。”伟鱼怒不可竭。“你现在不够冷静,我说什么也不管用了,你自己静一静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过了半小时伟鱼又来到了我们身边。“想通了?”“嗯,由它吧,让干就干好最后一班岗。”我敲起大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Ok,加油,我们都加油,我心里想。

  晚上我给天使发了条短信: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逃避也许是最好的守侯/你的美丽和温柔/只因我们是朋友/边无情的扼杀了我想拥抱的理由。

  元月3号。这是最近几天来心情相对平静的一天。因为对天使的那份感情、渴望和依赖我已和盘托出对她说了,就像翻卷怒腾的波涛随着闸门的打开而一泻千里,内心感觉轻松了许多。虽然我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深情的肯定的眼光,某种暗示也让我难以捉摸。我发现自己正从罪恶的深渊里一点点艰难的往上爬,以我自己的努力挣扎着。我仿佛看见了我得以逃出去的洞口,洞口有一束光亮。是的,我看见光亮了。白色的光柱被四周七彩的光晕所包围着,泛着温暖的光。晚上回家。小女人在消失了几天后终于回来了,但她的身边并没有我的女儿,不知她把我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不知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基于相同的利益而合作的人便被认为是朋友,同样,为了共同的社会责任共同的物质利益,我们组成了婚姻。在婚姻之厦摇摇欲坠,要想维系婚姻的长久和幸福,除了爱情,其余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天亮了。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泡沫状的雪,是圆球状的而不是六角形的雪。这是雪吗?这也许是被从天堂的怀抱中抛弃的原因吧。风呜呜的吹着,凛冽的刀锋让我感受到冬日的冰冷。虽然又是一场雪,天空中似乎还在继续飘着,但我已没有了梦想,甚至对于它我已有点痛恨了。痛恨着它在引诱着我却又让我绝望。我发觉我的灵魂已出窍,只剩下一具逼真的躯壳,我已木然。是的,梦想不会实现了,这一辈子也许不会实现了。为什么又要再落下一场雪?让我绝望着痛苦,痛苦的绝望,绝望的接近麻木吗?

  伟鱼说昨天晚上他出去了。“是你一个人吗?”他点着头。“是去西海公园吗?”“对啊,你也去了?”“没,但我知道你一定去那里了。”“昨晚狐狸精来找我了。”“什么事?”“不知道,不知道她又再耍什么花招。”渔夫坐在我对面玩弄着一个黑色的手机,按键上有手指上的戒指在游动。她穿着高领的黄色的名牌毛衣,在翻卷的衣领上佩着一只夺目的铂金钻戒。偶尔他拿起镊子对着镜子,寻找并夹住一根根的白发,毫不留情的从自己的身上拔去。快下班的时候渔夫接到了一个电话,狮子的圣旨:伟鱼去W,辣1来B.我知道我也该回去了。在瑟瑟的寒风中,我抱着我的书和衣服闯进了办公室。

  晚上,我对自己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深刻剖析:贫困这根螺丝钉已牢牢钻入我的身体;美好的甜蜜被苦难这把锉刀磨掉,丝毫不剩;痛苦的锯子正咔嚓咔嚓的切进我全身的骨骼;而情欲这根精巧的芒刺也从没有放过我,无休止的逗引起我的热情,又无情的将它熄灭。但丁的《神曲》、贝多芬的《命运》、罗丹的《地狱之门》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中诞生的。我知道为什么像《吻》这样的描写男女肉体之爱的画面会出现在《地狱之门》的表达中。面对着震撼着人类炽热而纯真爱情的完美无缺的作品,每个人都会在自己隐秘的心中听到回响,这就是罗丹纳永无答案的思索。毕竟历史记住了他们。而我,一个文学的狂热者,喜欢印象主义和浪漫主义,谁又会在乎我?印象主义排斥一切本来具体而坚实的物象,在光和物的朦胧闪动中,这个冰冷的世界将融化;浪漫主义排斥那种理直气壮的以“理性”、“道德”自居的人,排斥训令与服从、忍耐与惩戒、自私与贪婪、狠毒与刻薄。

  这个世界自始至终就没有收留我的地方,我注定无处可逃,这罪恶的美丽也会被它行将吞掉。明天我就要重回到这充满杀戮、血腥冰冷的地方,把自己变成紧张的高速旋转的齿轮上的链条,让自己不停的为着一个可笑的理由而旋转着。我还要背负着罪恶的灵魂整日的在天使面前晃来晃去,还要忍受着芒刺愈拒愈深的折磨。自始至终天使都没有给我一份确凿的承诺或者是一份让我心动的眉飞色舞,我绝望了。我还会不会从罪恶之重万劫重生?

  没有回答。上帝死了,更没有天使的声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