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记
详细内容
她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在过道里走。她高跟鞋细长的后跟在什么地方陷了进去,她的脚被扭了。她痛苦地蹲下了来。清河正好从包间里出来到洗手间去。他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出来唱歌的。她看到了他,用眼神向他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于是他走过去,面前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她有一个明净的额,眼睛大而明亮,发出清亮的光泽,睫毛很长。
烫的很好的棕色的大波浪在脑后束起,向肩膀披下去,琥珀色的耳朵躲在头发丛里,在幽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就象是半透明的。她的锁骨很明现,构勒出两个半月形的坑。她的身体既修长又又饱满。
他用力把她扶起来,他觉得她的身上有股浓烈而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象是多种花的混合,里面似乎可以分辨出玫瑰、茉莉、丁香还有青草的香味。她的这种香味盖过了她身上的酒味,使酒气不再闻得出来。她因为喝了过多的酒,全身无力,大半的体重压在了他的身上,终于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她闪身进去,门半开着,他不安地在门口徘徊,他觉得他必须等她,因为她看起来已经喝醉了,他希望在这段时间没有人过来,否则他会觉得尴尬。她在里面大声呕吐,到后面已经不再有东西吐出,只是在不停地干呕,她的双肩不停地抖动,看得出她十分难受。吐完后她用自来水胡乱地抹了一下脸,就从里面出来,他赶忙扶住,并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递给她,让她擦了嘴巴。她用轻微的声音说谢谢,并用手指一指让她送他去她的包间。他在她的指引下进了包间,包间里的人都走光了,里面的景象一片狼籍。
吃剩的水果掉在地上,有的还被脚踩过。红酒泼洒在中间长方形的玻璃茶几上,有的杯子里还剩着半杯。可以想像刚才曾有过怎样的糟杂和闹哄哄的场景。他在中间的长沙发上坐下来,想扶她在沙发上躺下来,她却顺势将脑袋枕在他的他腿上。这个情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到她轻微的声音,可以陪我一会吗?他听到了,他不能拒绝,他于是就坐着,让她的脑袋和身体枕在他的大腿上。他再次感到她身上浓烈的芳香,这种不同于其他女孩的那种芳香。她还看到她长长的脖子和光洁的肌肤,淡淡的绒毛,正好衬托出肌肤的柔嫩。她转了个身,似乎又感到难过了,不过还好,她马上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他问她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她笑笑说这不用什么理由吧。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朋友们在叫他回去了。他不忍抛下她,就胡乱编了个理由让朋友们先回去了。
她听到了,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她说你真是个好人。现在我已经好过多了,真的很谢谢你。他得到肯定,心里也很满意,这时候他借着灯光看到女孩的脸,女孩看起来有着惊人的美貌。他觉得这几乎算得上是场小小的艳遇。这时候她问他能不能送她回去。他马上答应下来。
她把她扶起来,很自然地挽着她的腰,她也很自然地靠着他的肩膀,就象通常一对情侣做的那样。幸亏这时候已经没有熟人,否则会引起误会,他想。他们走到门口,叫了三轮车,他扶她上去,自己也坐了上去。三轮车摇摇晃晃的,这时候她不再靠在他身上,而是逐渐坐正了身子。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她是完全清醒了,她再次向他表示感谢。但不知怎的,他觉得她跟刚才稍有不同,他觉得她现在的笑有点职业化,是浅浅的那种。而在她的笑容的背后,似乎又隐隐地让人感到某种复杂的东西。当然,也许这只是他的胡思乱想而已。到了她租住的楼房。她说她已经没事了,他就向她告别。她向她会手说再见,闪身进门。
他就回了自己的家,他看了表,已经快一点了,他想今天是太晚了,得抓紧时间睡觉,明天还要上班。他在一家大型的杂志社上班,在市区租了一个单身公寓。
他现在在跟本市一所高级中学的一名女教师在谈恋爱,女孩名叫苏月,长得秀气,性格也温和,家里的条件也相当不错。两人拍拖后,双方都还算满意,所以进展顺利,他们遵循着通常谈恋爱的程序,经常相约一起吃个饭,逛街,买东西,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晚上互相打打电话。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真正的恋爱,但是两个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不出意外,两人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2
九岁的她独自一个人被寄养在一个修道院里。那几个年长的嬷嬷对她虽然谈不上照顾周到,但是还算得上和蔼。周围经常有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在周围玩,她正好处在渴望伙伴的年龄,所以很希望跟他们一起玩。但是她在他们那里遭到排斥,就因为她是个女的。
老嬷嬷们为了便于梳理,总是把她的头发剪的很短。那时候她的短发总是又干又黄,还很脏,全身尚没有发育,干干瘦瘦的,脸上还长了一块粉红色桃花癣。除了那条已经脏的看不清楚花纹的裙子,看不出她是个女孩子。
夏天的时候,那些男伙伴在教堂后面的一条小河里脱光衣服,在河里尽情地玩耍。这时候的她,也会不知羞耻地脱光衣服,跟着他们慢慢地下到河水里。这时候她胸前小核桃般的乳房和她两腿间的小沟,充分暴露了她的女性身份。那些小男孩看到她过来,立刻露出鄙薄和凶恶的光芒。他们觉得她晦气和恶心。他们尽情地欺负她,把她的头按倒在水里,或者用他们的光脚去踢她尖细的屁股,或者在她细瘦的手臂上划上一条条指甲痕,甚至去羞辱她的私处。这时候她才哭着不得不离开。如果哭声惊动了那个戴眼镜的老嬷嬷,她就会慌乱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那些小男孩说,你们不好欺负她的呀,她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她很可怜啊。
那些小男孩说,我们没有欺负她,我们只是不想跟女人一起洗澡,这样很倒运知道吗?她真是不要脸,我们赶都赶不开。口齿本不伶俐的老嬷嬷无法跟男孩们争辩,就拉着花瓣的手臂回到教堂去了。
但是大部分时候老嬷嬷对九岁的她都是梳于管理,她们自己的生活倒是极有规律,长长的夏日午后,她们总是要从午饭后睡到下午的三四点钟,在她们睡下去之前,她们也会哄她睡下,但是精力旺盛的小女孩总是躺下不到半个小时就起来了。她开始无所事事地到处游荡,在教堂的周围,有时候也会走的很远,老嬷嬷醒来后没有看到了花瓣,就惊慌地边喊边跑,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在教堂周围高远的空气中飘荡。但是她们也不会引太大的注意,第二天又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因为总是可以把她找回来的。
小女孩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却有了原始的爱美意识。她把教堂门口花潭中的花瓣拾起来,把一些漂亮的花瓣松松地插在头上。她又将花瓣抓在手里,用力往空中抛洒,花瓣又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她把自己包裹在花瓣雨中,并且呵呵大笑。教堂的门口还有一个小潭子,是人们用来洗衣服的,有时候她就将各种花瓣都丢到潭子里。她自己在慢慢进入潭子,开始洗澡,并美其明曰:花瓣浴,那个潭子的深度大概到她的腹部。水是发绿的,其实很脏。
她没有名字,也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当她的父母双双离去的时候,也许她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取,或者已经取了,但她的父母还来不及告诉别人。小时候因为她的头发总是很黄,大家就叫她阿黄,到了八九岁,因为她总是喜欢去摆弄那些花瓣,大家就索性叫她为花瓣,这样一叫就叫下来了,直到她很大以后。
其中一个小男孩,比她大三岁,也是那帮男孩中年纪最大的,他是他们中的头。他对她虽然大部分时候也很凶,但是如果碰到他高兴的时候,他也会接纳她,让她跟他们一起玩,不仅不再欺负她,而且会对她很好。这时候的她对他感激零涕,很珍惜这来自不易的集体生活时光。至于另外一些小男孩,由于他们老大的态度改变,他们的态度也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有的甚至还把自己采的野果子分一些给她吃。她也会讨好而知趣地忙着帮他们洗果子。火红的覆盆子、紫色的桑葚,那时候是他们的最爱,跟着他们的那段幸福时光,她会把自己的嘴唇吃的又红又紫的。
她吃着老嬷嬷们弄出来的千篇一律的饭菜,穿着老嬷嬷们自己改的又旧又不合身的衣服,却还是慢慢地长大了。她一出去玩就会忘了吃饭,老嬷嬷们喊几声喊不应,就不喊了,把饭菜装在一个大碗里,在上面合上一个小一点的碗。放在橱柜里,让她回来的时候自己拿着吃。等到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但这时候她已经很饿,她大口大口地把它们吃得一点都不剩。至于菜,如果是冬天,一般是一点青菜加豆腐,有时候会有几块半精半肥的肉,再加一点肉汤。如果是夏天,会是土豆或黄瓜什么,再加一点肉汤。
3
四年以后,她十三岁了,她的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样的干瘦,她的身体曲线开始变得玲珑,她的皮肤开始有了女性的柔润和光洁,她的眼睛变得深邃,睫毛细长,她的鼻梁高挺,初步显示出美人的特征。而她的性格,看起来还是象前几年一样,大大咧咧的。
而他也长到十七岁了,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相貌英俊的特点,也继承了父亲的懒散和迷茫,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空洞,生活对他来说似乎总是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男孩子的名字叫星夜,这是他告诉花瓣的,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满天繁星,所以就叫他星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反正已经无从考察,他的父亲是个绝好的猎手,出枪极准,百发百中,同时也是赌徒和酒鬼,他输光了钱,又在酒精里沉湎不休,他的妻子十分漂亮,是当时镇上有名的美人,年轻的时候他以自己敏捷的身手和迷人的风采征服了她,但是到后来妻子终于无法忍受他的好赌和酗酒,跟人跑了,留下他和儿子。以他这样的性格,自顾尚且不暇,自然无法好好地照料自己的儿子。所以大部分时间,男孩子也象个地道的孤儿,一个人四处游荡,或者带着他的那帮小伙伴。
如今小男孩看花瓣的目光,开始有了变化,他不再象几年前那样对她漠不关心,而是在看她的时候眼神有了某种光彩。他甚至有时候会看着他发呆,眼睛长久地停留着她身上的某个部位,可能是花瓣过于明显的身体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由于小时候跟父亲的偷学,他年纪不大,却已经具备了极好的枪法。而跟他一起去打猎,这是花瓣最开心最向往的事情。不过这样的时光还是很少,大部分时候,他不会带她玩。但即使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有莫名其妙的快乐。
深秋的午后,艳阳高照空气清冽,河水退去,露出光滑的鹅卵石,河滩上的沙子细软如绵,光着脚踩在上面,它会痒稣稣地亲吻你的脚底板。她欢快地叫着,一个人在沙滩上跑啊跳啊,大雁南飞,战阵逼人、啸声清远,跟她的欢笑呼应。
偶尔找不到人玩的时候,他就带她去打猎,这时候她被允许牵着他的手。她那时候哈哈大笑,乐的合不拢嘴。他带着冷淡和疑惑的眼神去看身旁的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很开心吗?他问。是,她回答。神经病,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你才神经病,女孩回答,可是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也并未放开他的手。
他从父亲那里拿来的他的双筒猎枪,最近父亲总是不在家。枪看起来很简单,乌黑发蓝的枪管,透出一抹冷光,显现出它的金属质地。紧连着枪筒的就是枪柄,木头的,是他父亲自己用手削出来的,甚至都没有上漆,由于年深月久,枪柄已经发黑。河滩边有一些树木,构成稀疏的林子,常常有一些野鸭在这里活动,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还可以碰到天鹅。感觉好的时候,他可以直接将天上的大雁射杀下来。当然大部分时候,他们打的都是野鸭。他举枪瞄准的时候,她就蹲在一边屏身静气,生怕自己一有动静就吓跑了远处的目标。
他举枪的时候轻松自然,甚至都有些随意,他说他打静止目标是不用刻意瞄准的。他只用右手,将枪托顶在他的右胸,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口一屡轻烟,那只在五十米开外散步的鸭子被子弹的力量推出去一米多远,然后仆倒在地上。他们走到它的面前,鸭子的全身还在痉挛,翅膀掀开,腿在轻轻地蹬着,眼神已经散淡无力,血汩汩地从脖子下面流出。她兴奋地将鸭子抓起来,不过她马上感到血液流到了她的手上,有点温热,还有点粘糊糊的。她马上又把她扔回地上。他有些得意地说,我说过,我只要一只手,一只手就够了。还有,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我不管了。他说的事情,就是把野鸭清洗干净,并放在火上烤熟到可以吃。
她没有异议地点点头。他富有经验地递给她一把小刀,这是一把由钢锯条改装的小刀,刀面已经生锈,刀刃极其不快,刀面柔软无力。她拿了这把刀去破野鸭的肚子。她首先要做的事是将野鸭的毛都拔掉,但是这已经很难,好不容易才把肚子上的毛给搞掉了,露出一个又白又黄的肚皮,她用力有刀去割开它的肚皮,但是肚子上的肉似乎很厚,她割了一刀又一刀,才勉强将野鸭的肚子破开,内脏从里面鼓凸出来,她把它弄破了,弄的她手上粘糊糊的。
他坐在一旁看着,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在一边冷笑并摇头,但是目光还是柔和的。
4
那个晚上之后,一连十多天过去了。清河觉得他会很快忘了那天晚上的事,但事实正好相反,少女的样貌在他的头脑中越来越清晰。他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将她忘掉,以至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再见她一面的念头。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他已经有了稳定的女朋友,女朋友各方面都不错,而且对他很好。可是现在,他觉得如果不见那女孩一面,好像就会终身遗憾似的。不过他觉得自己仅仅是想再见一面,而不会有其他的任何要求。他想就再去一次吧,就当是了一个心愿。
那天他找了个理由,独自一个人去了那个娱乐城。不过她隐约觉得他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因为他知道象他们那样的小姐并不会固定在某一个地方,小姐在各个娱乐场所串台的事情是很普遍的。他想就去碰碰运气吧,赌一赌有没有这种缘分。他来到娱乐城,她向总台小姐描述了那个女孩的相貌、特点、大致的年龄。总台小姐肯定地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个女孩的。
他听了十分高兴,不过总台小姐马上抱歉地告诉他,他现在正在陪客人,恐怕不方便见了。
你下次来吧,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传话。他失望地摇摇头,那我就下次来吧。他有些惆怅地回到家中,虽然有点失落,但是他对自己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吧,看起来这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时间很快,一个多月又过去了,时间已是深冬,各种饭局聚会多了起来。那天酒足饭饱后,几个要好的同事又提出去唱歌,他们觉得上次去的那家不错,就又去了那家。于是清河就有了再一次的机会去那家娱乐城。他怀着别人不知道的兴奋和期待,他再次向总台小姐打听她的下落。总台小姐告诉他,她在的,如果需要,她可以帮她叫来。这样清河就有了和女孩再次见面的机会,清河不禁心内狂喜。清河和女孩在一起,而同事们也都找到了自己的搭档一起唱歌跳舞,而他们自然不知道清河和花瓣之间的事,他们只是觉得清河的运气特别好,跟清河在一起的小姑娘特别的漂亮惹眼。
花瓣站在清河的面前。清河声音柔和地问道,还认识我吗。花瓣笑咪咪的,用力点了点头,一切如此的美丽,注定这是个美丽的晚上。
音乐响起,她轻轻地搂着女孩的细腰翩翩起舞,女孩的金红色大波浪似乎更加的精致华美,她的眼睛似乎更加的深邃明朗,她的相貌似乎更加的明媚动人,她深情而专注地看着清河,不说一句话。在她的脖子上,清河发现,没有象一般的女孩那样带着个精致的项链,也没有带其他的时尚装饰品,而是带着一个拇指粗细的十字架。那个青铜十字架已经显得十分古旧,上面已经有微微的铜绿。
那个晚上女孩和清河十分亲近,这让清河十分满足。她给他点他喜欢唱的歌,或者一起唱合唱的情歌。她给他拿来打火机,替他点上香烟,再替自己点上。她吸烟的样子已经十分娴熟,并且姿态优雅,她把烟从口里吐出来,又整股吸进鼻子,然后又全部吐出来。红色的火光在幽暗的灯光中一亮一亮的,十分好看。他口渴的时候,她给他递上西瓜和易拉罐的雪碧。
他们始终在一起,她对他极尽温柔和照顾,看起来就象是一对情侣。他们在跳舞的时候,偶尔她的脸会触碰到的脸,他感受到她温热的肌肤和轻柔的秀发。他们又开始跳迪斯科,她牵着他的手,一起站在中央的茶几上,边跳边向其他的朋友挥手。朋友们艳羡或嫉妒他独占晚上最漂亮的女王,纷纷过来调侃或挤兑他。很多人上来敬酒,因为在晚饭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他有些勉为其难。她就替他挡酒,说他已经不胜酒力,一杯又一杯,十分洒脱。她脸上红艳艳的,她称他为老公。她对付他的朋友潇洒自如,十分老练。在她面前,倒好像不是她比他小了十来岁,而象她是他的姐姐似的。甚至在坐的时候,她要跟他坐在短的两人沙发上,免的其他男人从另外一边过来袭击。不过这种感觉让清河十分受用,几乎可以用幸福来形容。她问他要一根烟,而他的香烟正好没有了,他要出去买,她却拉住了她,说不要在这里买东西,因为这里的东西都很贵。这同样让他感动她的细心与体贴。
5
弄完了鸭子,花瓣又忙着去搭灶,她把大的鹅卵石一块一块地堆起来,最上面的一块却怎么也摆不平整。他看着她已经满头大汗,终于过来帮忙,说也奇怪,石头到了他的手里就出奇的平顺,他把石块垒上去,并很巧妙地留出一个孔,可以在烧火的时候让烟从小孔里出来。接下来他们一起到河滩上去检枯枝败叶,堆在石灶的傍边。他开始点起火,她忙着将鸭子串在一个尖细的柴棒上。她开始将鸭子放在火上烤,不久,鸭就被烧出了油来,吱支地响。很快又冒出了焦糊味,他赶忙制止道,笨蛋,怎么能这么干,你就是把外面烧成了碳里面也是生的。那该怎么办,我们又没有锅子,女孩说。男孩说,这个你还是要看我的,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很大的锡箔,用锡箔将鸭子一点一点地紧紧裹住,裹完以后,才将鸭子又放到火上去烤。这样一来就再也闻不到焦糊味了。不久之后,男孩取下鸭子,剥开外面的锡箔,里面立刻散发出浓浓的肉香。这时已经天色将晚,两个人肚子都已饿的不行,都忙着把鸭子的肉撕下来放进嘴里大嚼起来。虽然没有任何的佐料,但已经足够让他们口舌生津。男孩遗憾地说,可惜没有带酒,否则就更带劲了。
从此以后一起打猎成了两人隔三岔五的行为。这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男孩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得认真和聚精会神,一扫他平时的懒散和无聊。他们有时候在河滩边打,但更多的时候是跑到更远的山上去,因为河滩边为数不多的飞禽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山里的野兽种类更多更丰富。她也逐渐成了他的好帮手,从最初的笨拙变的熟练。如果到山上去,他会带上他家的那条猎狗,它的名字叫阿随,有了阿随相伴,他们的打猎之旅如虎添翼。
春天到来,天气变暖,山上的树木逐渐变的茂盛,各种野花都次第开放。最多的是白色的蔷薇和红色的杜鹃,红色的杜鹃又叫映山红。漫山遍野,就象火一样燃遍了整个山坡,它的花瓣带着点甜酸味,是可以吃的。所以女孩在山路上走的时候,就顺手采下大把大把的映山红,揉皱了放在嘴里咀嚼。阿随早就串到了前面。
山上的动物最多的是野兔和松鼠,有是后也可以碰到麂子和小野猪。碰到野猪是有危险的,但是有阿随在,一切就安全多了。
但有一次阿随不在身边,而他们正好碰到一头野猪在一棵大松树旁边的小水潭喝水,男孩对着它就是一枪,想不到一枪没有把他打翻,野猪咆哮着冲了过来,男孩慌乱中又是一枪,这一枪却没有打中,眼看野猪就冲到眼前了。女孩出于本能拿着手中的柴禾向野猪的脸刺去,这一刺正好刺中了野猪的嘴巴。
野猪呜呜叫着,愤怒地将柴棒拦腰咬断,并将女孩扑翻在地。男孩在一瞬间的迟疑之后,拼了命地扑向野猪,用最大的力气抓住野猪的爪子并将它从女孩生上移开。野猪暂时从女孩身上脱离开了。但是受伤的野猪依然有很大的力气,它张着牙齿跟男孩撕咬在一起。这时候女孩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仍然惊魂不定,但她马上看到男孩处在危险中,她几乎想也没想,就拾起男孩掉在地上的猎枪,她走过去,用枪顶住野猪的肚子,扣动扳机,蓬,一声闷响,野猪颓然不动,血液向溪水一样从野猪的肚子里冒出来。一直流到男孩的身上。
男孩惊恐而虚脱地躺在地上,嘴里大口喘气,额上虚汗直冒。女孩过去用力将男孩从地上抱起来,但是因为自己气力已经用尽,她没有将男孩抱起,自己却摔倒在地上。男孩将女孩抱住。吓死我了,男孩说,刚才我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我也是,女孩说,我也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刚才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野猪咬死了。男孩说,刚才要不是因为你打了它一枪,我可真的要死了。女孩说,带我出来还是有用的吧,你当初都不肯带我出来。男孩说,我现在不是肯了吗。女孩说,这还要趁你高兴。这时候女孩看到男孩的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手上有深深的齿印,一条裤管已经被撕碎,大腿受伤,血沿着大腿渗流下来。所幸脸上没有怎么受伤。女孩的两条手臂都被爪子抓破,连衣裙在腰部被撕破。
他们互相抚慰,才渐渐的平息下来。然后两个人站起来,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了。从此以后男孩和女孩开始变得亲密和默契。
6
女孩的形象开始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大脑,横亘在他和苏月之间,使他的心里掺了沙子。这件事让他感到痛苦,但是他无法欺骗自己。
清河面相清秀,性情温和,从小到大在别人眼里也是一帆风顺,小学、中学、大学,一直到硕士,他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也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在同学们的眼里,他是温良恭检让,在异性眼里,虽然算不上一眼就让人喜欢的大帅哥,但也是一个讨人喜欢,容易被一般女孩接受的人。
毕业后,他就留在了他就读的那座城市里,有一份稳定而薪资很高的工作。工作不久,就被目前的女友看上,开始了甜蜜的恋爱生活。两个人算得上郎才女貌在,在一般人眼中,他的生活还是很值得羡慕的。
可很久以来,他自己却有些疑问,他对自己说,这就是我要的吗,这就是一直以来我追求的理想生活吗?他觉得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弄清楚过这个问题,或者一直没有时间去搞清楚这个问题。在那似乎铁一般的真实的生活表象背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光亮,另外一种色彩,会让自己的生命之火燃烧的更旺。现在的他不过是跟随着一种所谓理所当然的轨道在前进。
也许女孩对他来说,是隐隐地向他展示了生活的另一种景象,一个很好的入口。现在他决定进入这个入口去看看。
她是如此的迷人,看起来既复杂又单纯,既老练又充满了孩子气。在这样的女孩身上,他获得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受。什么事情到了她身上,就似乎变的简单而直接,一切绕弯子的东西或者计划,都变得多余。
可他毕竟已经有了女朋友了,那么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吗?他觉得还谈不上,在这个时候还谈不上责任的问题,大家都有选择的自由,想到这里他感到了一种轻松和自由。
可是连续两次,他都碰到她不在,他给她发了短信,女孩没有回,忍了两天,终于忍不住给她拨了电话。可是电话关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出了什么事吗。他问了娱乐城的人,他们摇头说不知道这两天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没有看到她。这加重了他的担忧,使要见她的念头变的分外强烈。他就马上想到到她住的地方去看看。这时候女朋友打电话过来,问他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他就马上说单位里有一篇稿子等着发,必须赶着写完。
他依稀记得当时女孩的房间号,却不能够十分确定,他又不能够找到房东。所以他只能冒这敲错门的危险去敲门。不过他还是圈定了大致的范围,他确定了三个房间门,他觉得肯定是在这三扇门内。他连问了两家,结果开门的结果都显示是错误的,他向开门的人打听,他们都摇头。当他去敲第三个门的时候,他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又不是,那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如果开门的正是她,那她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她看到他来会感到高兴吗,还是其他的什么表情呢。可是情况是另外一种,没有人开门,里面没有人。他当然很失望,但也感到一种继续保持希望的稳当,他还是满意这样的结局,他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当要等的那个人终于渺无音讯的时候,他才回到家来。
隔一天后,他又去了,但是获得了一个同样的结局。他想难道我还是搞错了,或者依然是运气不好,他决定再去一次,如果情形相同的话,他就不再去了。因为这件事还是马上让他受到了挫折,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荒诞事情的念头再次在心头升起。
7
转眼到了盛春,天气转暖了,女孩开始穿上裙子。他们又来到山上,女孩看到美丽的山茶花,雪白的颜色,忍不住去摘,那朵花刚好斜伸出悬崖,女孩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往后伸。一只手抓住一支柴草,另一只手向前伸着去够那朵花。男孩坐在她的后面,屁股下面垫着他的那杆枪。他看到女孩的姿势有点危险,上去帮了忙。男孩的手臂毕竟长,他很快就摘到了那朵山茶花。然后他的左手顺势抱住了她的腰,把她抱下危险地带。接下来男孩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女孩闭上眼睛。男孩用双手捧住女孩的脸,他去找女孩的嘴巴,女孩的嘴闭的紧紧的,但还是一不小心就张了一下,男孩马上把嘴贴了上去。女孩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镇定下来,她开始去迎接男孩的吻。他们的手也纷纷地去围住对方的身体,他们一发不可收拾。男孩子开始呼吸急促,她去脱女孩的的衣服,女孩有些害怕,这样可以吗,女孩无助地问,男孩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说,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女孩说,你要快一点,会有人看到的。男孩说,我知道。但是女孩的身体还是太干涩,男孩试了好久,都没有成功,女孩的表情很痛苦,问他是不是可以放弃,可是男孩已经无法停下来的,他的样子很执着。女孩只能忍耐,最后男孩终于成功了,他已经额头冒汗,她觉的十分疼痛,连站起来都感到困难,但是她还是没忘记用手去帮男孩擦汗,以示她的关爱。
以后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忍不住要做这样的事情,虽然结束后他们有些害怕,又有些后悔,但是几天后却又故伎重演。女孩觉得她现在就相当于他的妻子,时时刻刻要跟他在一起,他的任何事情她都要关心,他的行为她要过问。但是男孩却逐渐厌烦或害怕这样的日子,再说他现在对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先前很强烈的兴趣。女孩在他面前不断的出现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感到讨厌,他觉得他的自由被限制了。他开始躲避女孩,故意疏远她。可是男孩流露出来的这种态度,让女孩感到惊慌,她缠得他更厉害了。你是不是想把我甩了,你这么快就不爱我了吗,女孩说。男孩沉默不语。
后来女孩苗条的腰身渐渐地变粗了,而且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女孩对男孩说,我最近肚子变大了,会不会是怀上你的小孩了。男孩吓了一大跳,对女孩说,这不可能,你不要瞎说八道。不是小孩又是什么呢,女孩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有点愁眉苦脸。女孩子忽然笑道,如果真是有了小孩,我们要不要把她生下来呢。我们给她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男孩沉着脸,忽然道,都是你,都是你缠着我,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笑,你说你怎么办吧。女孩用双手围住男孩的一条手臂,把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不要生气嘛,我们可以一起来想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男孩的表情看起来万分沮丧,他双手拍着自己的脑袋,完了,你自己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啦,我不管了。女孩不满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呢。我为什么要负这个责任,男孩哭丧着脸说。
接下来男孩为了逃避女孩,在外面一直呆了5天。这让女孩又伤心又愤怒,她每天晚上都到男孩住的地方,可是男孩没有出现。直到第6天的时候,女孩子看到男孩熟睡在自己的屋里,看他的样子已经疲劳之极。女孩又气又恨,她忍不住从墙上摘下他的那支猎枪,用枪口去顶住他的脑袋。他在睡梦中感到有什么硬物在妨碍着他的脑袋,觉得很不舒服,他慢慢地醒转过来,他用手去撩拨妨碍他的东西,却一下子握住了那支冷冰冰的枪杆。他吓的一下子醒过来,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却在月光中看到女孩那张怨愤的脸。你想干什么?男孩紧张地问。女孩说,我叫你逃,我叫你逃,你再逃,我一枪崩了你。你别乱来,这枪容易走火。把我伤了,你后悔就晚了。好,女孩说,那你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要从我身边跑掉了。男孩只得说,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总行了吧。女孩这才慢慢地放下枪。可是这件事情让男孩吓的不轻,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产生了永远离开女孩的念头。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男孩却对女孩很好,女孩又高兴起来。
8
男孩的父亲突然间出走了,这个男人终于在长期的不负责任之后彻底地抛下他的儿子走掉了。在他走后留下了一张语焉不祥的纸条,字迹模糊,大意是他去了云南,那里有一个好朋友在等他,而原因是他在这里欠了人家很多钱,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偿还。他要到云南去做一笔生意,等赚了钱,他马上回来,时间大约是一年左右,在这段时间内他拜托他儿子自己照顾一下自己,爸爸对不起你了。至于具体去什么地方,纸条上根本就没有说,因为他根本就不想他去找他。
男孩看到这种情况倒也没有表现的过于惊讶,因为即使他父亲在这里的时候,也几乎从不照顾他,有时候还要反过来,当他喝的醉熏熏回来的时候,被照顾的正好是他的父亲。
但是男孩子决定去找他的爸爸,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想他,而是借此机会正好有一个重要的目标可以去完成,这件事情可能会很有趣,而且还批着一个庄严的外衣。他想,找父亲这件事在别人眼里肯定是意见天经地义的事,而且他隐约觉得,他可以由此堂而皇之地摆脱女孩的纠缠,正好一举两得,而后一件事对他的目前的是生活来说又是多么的重要。
在女孩不注意的时候,男孩溜掉了,一开始她只是觉得她又躲起来了,她当然不高兴,但是要不了多久总会出现的。可是一连十多天过去了,再也不能看到男孩的身影,女孩才知道男孩可能是出了远门,她不知道她遇上的这个帅帅的男孩从他父亲身上遗传了逃跑基因。
她找遍了可以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到后来女孩也看到了放在她屋里的一张纸条,这是她一开始没有注意的。纸条上只是几个简单的字,我去云南了,对不起了,不是我有意要离开你,而是我要去找我爸爸,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请你原谅。
女孩气的要疯掉了,他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找到男孩,然后一枪把他打死。可是他无从寻找,身边又没有钱,再说看起来目标渺茫,无从查找。但是她的肚子却一天天的大起来。她虽然还小,但是知道如果有小孩生下来,那是万万不行的一件事。但是她却想不出办法把孩子弄掉,她有时候故意折磨自己,想把孩子弄掉,结果都没有成功。后来她觉的去医院还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她需要一笔钱,这笔钱她想到了问老嬷嬷要,却又想不出理由。后来干脆偷拿了老嬷嬷几百块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外面的镇上医院去了。
医生检查了她的身体,对她说,做手术可以,但是你还太小,我们必须有你家长或你男朋友的签字才行。
女孩说,我已经18了。
医生说那你把你身份证给我看看。
她说忘在家里了。
医生笑了,回去吧,叫你家长过来。
女孩说,我没有家长,我是个孤儿。
医生说,真是这样的话,也该有个监护人啊。
没有,女孩说,我一个人流浪街头。
那你的男朋友呢,他到哪里去了。
他跑的远远的拉,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喜欢一个人过来吗,如果他不跑,我是死也要把他拖来的。
医生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个手术我们还是不能做,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负不了责任。女孩急了,我没有骗人,不相信你们可以去查,我真的没有任何亲人了。你们不让我做手术,难道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吗?你们担心我没有钱吗,告诉你们我有,你们放心好了。再说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对不对,这样的手术你们一天不知道要做几百个。说着女孩将钱拿出来,这些够不够,够不够,求求你们,帮我把手术做了吧。
女孩后来来了好几次,缠着医生做手术。医生被缠不过,最后还是帮她做了手术。
从来没有过的疼痛,比她的第一次可要严重的多了,她身体虚弱,脸色蜡黄,她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有一个护士在照顾她。
等她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再去修道院,她觉得她再也不能在那样寂寞冷清的地方再呆下去了,男孩走了,她似乎也该走了。
她嘴唇干干的,头发凌乱,眼神黯淡,她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着,我要去哪里,我要去哪里呢?星夜,她想起了男孩的名字,你在哪里呢,你要是在身边,牵着我的手,那该多好呢?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知道吗?不过你是个坏蛋,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会放过你,我总要找到你的。
9
清河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街上看到女孩,她买了一塑料袋东西,一个人在街上走。女孩看起来不象之前那么漂亮鲜活,她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脸上看起来也有些憔悴,依然是棕色的头发显得有点干枯,但是胸前的那个十字架表明正是那个女孩。清河看到女孩有些激动。他走上去前去打招呼,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是淡漠和陌生的。她就象不认识他一样顾自己往前走,他跑到了她的前面,涨红了脸,对她说,你不认识我了吗?她终于露出了淡淡的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呢,清河说。
找我做什么呀,女孩的有些惊讶地说。
清河说,那天晚上之后,我一直念着你呢,你最近好吗,清河说完不知为什么有些脸红心跳。
我嘛,就那样,没什么好不好。
男孩说,有缘再次碰到你,可以一起去坐坐吗?
行啊,既然你喜欢,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她们来到附近的一个酒吧里,他们各人要了一杯酒,女孩不说话,兀自慢慢地喝起来。
清河问女孩,你不在那边做了吗?
女孩点头。
那是为什么呢?
发生了一点事,得罪了一些人,跟老板闹了点矛盾,她说,所以呢,不能呆了,她的语气淡淡的,清河见她没有什么情绪,就没敢再问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女孩忽然说,总之象我这样的人是可以到处漂流的。
那你还住在之前的地方吗?是呀,女孩说。
可是在那里我并没有找到你。
女孩吃惊地抬起头,你真的去找我了?
清河说,我说我有些想你,那可不是开玩笑。
清河说完,开始用温柔的目光去看女孩。
女孩的眼里开始闪出一些光芒,这使女孩的表情变得柔和温软。
可是,你为什么不去陪你的妻子呢,看样子你也该结婚了,我又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啊。
清河说,还没有结婚呢。
女孩说,有了女朋友也是一样的啊。
不等清河回答,女孩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女孩打开来看,很快地按键给对放回了一条。
然后自己对清河说,又是一个很烦的人啊。
是什么人在骚扰你啊?
女孩说,是本市公安局的一个警察,前一段时间经常和他的一些朋友到娱乐城来玩,每一次都要找我,后来就经常给我发短信,说是很喜欢我,要我做他的情人呢。
那不是挺好的吗,清河说,你答应他了吗?
什么答应不答应,就看我开心罗,反正一切全是假的,不过你们男人也太贪婪了,他都要忙着结婚了,未婚妻是一位政府官员的女儿,是他自己告诉我的,现在却有工夫去找什么情人。
再说,当警察的似乎不应该同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吧。
大概一个漂亮的情人是件时髦的事情的事情,可以满足你们的虚荣心吧,女孩最后说。
清河说,这世界什么样想法的人都有,或许不能一概而论。
你说你跟其他男人会不一样吗。
或许吧,但是我自己也不肯定。
你太不自信了,女孩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很肯定地回答。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女孩喝了酒后,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神有些迷离,有一个办法可以检验你跟其他男人的不同。
清河说,是什么办法?
女孩说,我的脸已经热了,可是我的手还很冷,你可以借你的脸烫烫手吗?
我还以为是什么办法呢,这有何难。清河说着将脸伸给女孩。
女孩说你就不怕有人看见传到你女友耳朵里吗?
清河说,我从来不担心这些事情。
女孩说,那你可真是我的好宝贝,她说着将手贴在清河的左右两边脸上。
清河说,你的手果然冷的象块铁。
所以我要喝酒,喝更多的酒,女孩说。
清河叫服务生将酒整瓶的拿过来,两人自己倒着喝。
女孩喝高兴了,开始唱起歌来。清河则是呵呵地笑,然后跟着唱。
女孩说,我可以喝醉,你却不能,因为你要送我回家。
清河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还用担心吗。
后来清河看到女孩的眼睛已经有点迷湖了,脸上也红的厉害,就说,咱们该回家了吧。
回家,女孩说,回哪个家啊,去你家,还是我家。
当然是你家,清河说,不是说好了送你回家的吗。
哦,是这样。女孩将脑袋靠在清河的肩膀上,清河扶起她往外走。女孩睁开眼睛。
他们叫了出租,清河把女孩放进后坐,自己准备坐进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们都还没吃晚饭,应该买点东西回去吧。
司机说,请你快一点,我可不能等太久。
清河说去买了东西才回到车内。车子启动。
10
他们来到女孩的房间,就是清河来找过的那个地方。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套,因为朝北,房间里显得冷叟叟,清河觉得自己就象走进了一个大冰箱。
房间里没有象一般女孩那样收拾的很整洁,而是有点乱,几件没洗的衣服散乱地扔在床上,甚至女孩的内衣都一并放在一起。
卧室里一张很大的沙发床,淡蓝色的床单,上面一床淡蓝色的鸭绒被,上面缀着粉红色的花朵。枕头边摆着几本时装杂志。
一个猫头鹰形状的闹钟摆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猫头鹰的眼睛滚圆滚圆的,看起来有些吓人,房间里很静,所以就可以听见滴答滴答的闹钟声音,听起来静谧而有节律。
客厅里一张玻璃小圆桌,只是摆着几个茶杯。小小的卫生间,门开着,里面摆着一些简单的化装用品,睫毛膏、眉笔、唇膏、洗面奶和护肤霜,还有牙膏牙刷和一块毛巾。马桶上面的水箱在漏水,一滴滴地滴在马桶里面。
陈设虽然简陋杂乱,不过清河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女性阴柔绵软的气息。
女孩被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女孩告诉清河,有几天没有回家,房间里乱的很,不好意思啊。
清河说,何必客气。
这个房间不太好,她接下去说,但是好的房间没有了,再说也没有钱租好房子了。只能将就着住吧。
她说我一个人野惯了,行踪不定,过一天是一天吧。
我去烧点水吧,不过水壶先得洗洗。
女孩这时候看起来不再是那个妖冶的舞女,而是一个慵懒而略带疲惫的邻家小妹。
她烧了水,在两个玻璃杯中倒了相同满的一杯。
她和清河在玻璃圆桌旁边的两张藤椅上坐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喝水,女孩用嘴去吹杯子里的水,清河觉得女孩的样子很可爱,就学着她的样子也去吹杯里的水,女孩吹完了,就眯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去喝杯子里的水,女孩喝水的样子和专注,眼睛不看清河,而是对着杯子里的水,就象杯子里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清河也学着女孩的样子去一口口地喝杯子里的水。两个人的样子十分有趣,就象两个茶道高手在品某种特别名贵的好茶,事实上只是开水而已。
清河后来注意到女孩的不是专注,只是在发愣而已。
女孩说,她说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手脚都有些冷,所以脸色也一定很难看。
女孩说到这里清河突然说,哎呀,我还是忘了一样东西。
什么,女孩说。
酒,清河说,我忘了买酒了。
女孩说,我们两个都是酒鬼吗,不过说的也是,这么冷的天,没有酒怎么成呢。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呢。
再去买吧,清河说,这也不难。
那么我等你,不过把香烟也买了,这样才齐全,赶快去吧。
他买了红酒、香烟,还专门买了开瓶器,他看到有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就给女孩买了一盒。
他赶忙回去,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很冷。虽然屋里也冷,但还是比外面好多了,她很高兴,忙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并拥抱了他一下。
之后两人就对着喝酒、吃东西,不停地干杯,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两人的脸都开始变得红彤彤的,并且开始对着对方哈哈大笑,却不说一句话。清河点上香烟,自己抽了一口,递给女孩,女孩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两个圆圆的烟圈。后来女孩开始头晕了,她趴在桌子上,右手食指却对着清河,你一定要把剩下的酒喝光,否则我就生你的气。
清河说,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回去。
女孩说,那你就不要回去了。
好,那我就喝了,清河拎起瓶子,咕嘟咕嘟将瓶子里剩余的酒全部喝完了,喝完后他就觉得脑袋发沉,眼睛发花。女孩嘻嘻一笑,对清河举了下大拇指,就再次倒到桌上。清河的意识还是很清醒,他看到女孩趴在桌上不动了,就说,我扶你到床上去。女孩的脑袋动了动,表示同意。清河抱起女孩的腰,把她搭在自己的背上,扶她到了她的床上,女孩躺在了她那些没有洗的衣服上。清河说,你挪挪身子,我先把你的衣服拿出来,女孩转了个身,清河将她的衣物取出放在桌子上。
女孩闭着眼睛枕在清河的臂弯里,她似乎是睡着了,但一会而她又醒过来。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跟清河说话。清河怕她冷把她抱的更紧。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从娱乐城出来吗,女孩说,我得罪了一个有钱的客人。老板要我向她道歉,我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顾自己走掉了。
到底是什么事。
女孩说,什么事,还不就是那些事呗。象我们这样的女孩,有时候也会有自尊心。那天不知为什么,心情烦躁。对那个客人挺反感的。开始我还是陪着笑脸跟他们敷衍,要不是为了几个钱,谁还真的高兴啊。他几次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也许在他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过来花了钱,捡点便宜是他们份内的事。可我说了那天我不高兴,我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拿开,他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他的手上加大的力度,我掰他手的时候也加大了力度。
他就说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假正经,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式,如果你觉得钱不够,可以直说,犯不着拐弯抹角的。
我说,老板,对不起,我今天不卖行不行。
他说着开始从皮夹里掏钱,掏出一叠钱,重重地砸在茶几上。但是我毫不犹豫地抓起来,往空中一扔,飘的到处都是,他的朋友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脸色紫胀,呼呼地喘气,神情激动,他对我吼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我不相信我就治不了你。
他很快把老板叫来了,老板立刻陪笑脸,说好话,递香烟。然后板着脸喝令我马上向客人道歉,并要我把地上的钱拾起来。我对老板说,道歉?他向我道歉还差不多。说着狠狠瞪了老板一眼,扭头就走,我知道老板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所以干脆就不去了,反正他那里也多少钱好拿了。
女孩絮絮叨叨的,向清河叙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清河抚摸着她的绣发,简单的安慰几句。说完后女孩问清河,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清河说我在一家杂志社工作。
女孩说,你看起来挺空的啊,今天似乎不是周末。
清河说,我的工作挺自由,不太受时间约束,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是什么样的任务。
清河说,就是给杂志写一些东西。
女孩说,哦,我明白了,那你就是个作家了。多了不起啊,想不到我跟一个作家在一起。
清河说,只是一份维持生活的工作而已。
女孩又说,作家都是很风流的啊,难怪你这么风流。不过你看起来不坏。
后来两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说了些闲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都睡着了。
迷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清河先醒来了,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看到太阳已经从窗帘中照进来。
他仰面平躺着,女孩比她睡得下面一点,几乎是趴着睡,左手搭在清河的腹部。清河用手去碰了女孩的头发,都天亮了,宝贝。
女孩子开始慢慢地醒过来,并慢慢地翻过身来,迷糊着双眼说,我的头好痛,你让我喝了太多的酒。我们就这样睡了一个晚上吗,衣服也没脱。
看起来是这样,清河说。
怎么这么冷,冻死我了,女孩说,女孩张开双臂,是个要拥抱的姿势。
清河于是再次抱住女孩。
哎,我看到太阳了,女孩说。
几点了,清河忽然问。
九点。
那我该回去了。有一些事要处理,我要起来了,宝贝,你继续睡吧。女孩摆摆手掌,作出一个再见的姿势。清河在起来后到女孩的额上亲了一下。我会再来找你,清河说。谢谢,女孩说着转了个身,侧向另一面睡了
清河出了门,叫了的士,径直回去,一大早他的心情很好。
11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清河没有给女孩打电话,因为他现在似乎不急做这件事。他忙着出版自己的一部小说,他修改、整理、润色,然后跟出版社谈判,出版社觉得书稿质量不错,答应的首印数量相当理想,他很快就可以拿到一笔丰厚的版税,相当于他平时工作两年的总收入。
这部小说他用业余时间写了六个月,写的还算轻松,没有觉得很艰苦。而且拿到的钱也符合当初的预计,甚至还要好一些。忙完这些一个星期过去了,到了周末他的心情很好,他产生了出去放松一下的念头,这时候他自然想到了女孩。他给女孩子打电话。一阵彩铃过后,他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女孩说,怎么现在才想到打电话给我,你都一星期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清河说,你也没想我啊。
女孩说那是我害怕打搅你,怕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清河说,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清河又叫女孩吃饭。
吃饭就不必了,女孩说,如果你想见我,就去SKY吧。九点种,我会在那边。
清河马上点头同意。
清河很高兴,为了见女孩,他得特意去做了头发,穿得很休闲。他把那辆红色的城市猎人开了出来,他兴冲冲的,想像着他又可以和女孩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况且他今天开了车子出去,他现在可以用车子送女孩回家了。
车子开到SKY,他找了一个空位将车子停下来,已经停了不少车子。就在他车子的旁边,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奔驰SLK轿跑车,车子看起来很新,在夜晚还发着闪闪银光。
蹦迪时间还没到,大厅里飘荡着舒缓的萨克斯音乐,里面的一些小几子周围已经坐了一些年轻男女,疏疏落落地分布着,在喝酒聊天抽烟。
清河用一下看到了女孩,她看到女孩的旁边坐着一个男孩,他们面前的台子上摆着5、6支啤酒和几碟零食。
女孩看起来跟男孩很亲密,两人贴着脸说话。接着男孩从口袋里掏出烟给女孩点上,女孩深吸了一口,又优雅地将烟全部吐出来。
清河不象方才那么高兴了。但他必须走过去打招呼。你们好,清河说。女孩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接着说,没叫朋友一起来吗?
清河只得说,他们都有事,我就一个人来了。
清河发现晚上的女孩打扮的很好,棕色的头发重又变的油亮亮的,一张脸看起来更是精致美丽,而且显得神采飞扬。
女孩给他们作了个简单的介绍。清河伸出手去和男孩握了一下,男孩还稍稍向清河鞠了一下躬。
清河看到眼前的男孩个子约有1米78,挺结实的样子,理着安七炫式的发型。穿得很少,只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里面一件薄薄的体恤。脖子里挂着一条宽宽的银色项链,在幽暗的灯光下发出金属的冷光。男孩看起来也就20左右,五官俊朗,眼神安静。清河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倒是很登对的。
这时候音乐响起,灯光开始变的摇摆晃动,浓浓的白烟滚滚喷出,一下子弥漫了整个舞池。两个女郎开始领舞。坐着的人逐渐逐渐地向舞池里涌入,款款地扭动自己的身躯。这时候已经不适合说话了。女孩就牵了男孩和清河的手往池子里走,于是三个人进入舞池,围成一圈开始跳舞。
有个陌生人在身边清河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他尽量做出轻松自在的样子。后来清河还是问了女孩一句,是新交的男朋友吗?女孩笑着摇头,不是啊。
舞池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越来越拥挤,两个领舞的女孩也早就爬上了台子跳。清河看到男孩俯在女孩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女孩就抬头对清河说,不好意思她有点事要先走了。清河忙说,没有关系,下次再找你。清河又问女孩,用不用他送。女孩说,你也开了车来,太好了,不过今天不用了,今天有他送,不劳驾了。
女孩和男孩就出去了,清河也趁着去卫生间,走到外面,刚好看到男孩和女孩钻进那辆银色的奔驰,车子启动转身出去了。清河回到迪厅,一个人坐下来,要了一支啤酒,慢慢地喝完。喝完了就转身走人。
几天之后,清河的版税悉数收到。他开始考虑辞去报社工作,潜心创作,因为过长的日常工作还是影响了他的创作时间,让他深感疲惫。而他现在的兴趣已经完全往写作方面转移,而且不再担心无法养活自己。他开始有意地淡化她和苏月之间的交往,他觉得这种关系不是他向往的,当然他也不觉得这跟女孩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不久的一个傍晚女孩打电话过来请他到她那去吃饭。
还告诉他她已经换了新地方。
12
清河驱车前往女孩的新住址。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看起来足有一百二三十个平方,房子是装修过的,该有的家具电器都有了,客厅特别的大。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很漂亮。中间的玻璃长几上摆着水果和蛋糕,一个花瓶里插着一大束鲜花。屋子里有四五个人,除了女孩,还有就是上次在SKY里看到的那个男孩,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另外还有个二十六七岁的男青年,整体看起来比较瘦,身高约有一米七三或七四的样子,长相也很帅气。另外一个女孩,20出头的样子,也很漂亮,不过相比女孩略显丰满。
清河还看到长几上和沙发上都放着一些礼物,显然都是来的人送给女孩的。他一想,这一定是女孩的生日了。一问,果然是了。清河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可是空手而来,女孩说,何必带什么东西呢。清河说,这就是你把我看的比较远了。女孩说,本来也不是过什么生日,大家在一起玩一下而已。
男孩拿了很多洋酒,加拿大的冰酒,法国的白葡萄酒,装在蓝色的瓶子里,贴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还有黄色扁瓶的XO,男孩用开瓶器熟练地开酒,男青年将各种熟食放在桌子上,另一个女孩忙着在蛋糕上插上蜡烛。蛋糕不大,但上面缀满了各种新鲜的水果,还有两个很可爱的小人,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
酒喝下去之后,一开始拘谨的气氛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大家开始唱歌,放上音乐跳舞。后来女孩告诉清河,那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就是他曾向他提过的警察,是本市公安局的一名科长。房子则是男孩替她租下的。
事后清河问女孩,他们都送你那么贵重的礼物,为什么就没让我送呢?
女孩说,我是当你自己人呐。
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女孩说,象那天晚上的温暖,就是最好的礼物。
可是,我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不配你这么说。
嘿,朋友,何必计较这些。
13
清河现在手上有个中篇,写了一半,但是情节却没有腾飞的迹象。他起初打算写一个残酷或凄冷的小说,如今看来很难再实现。他发现自己的情绪过于平淡温和,无法让小说变的激烈。他现在必须给小说找有个合理的出口,否则一个多月的心血就白花了。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女孩惊慌失措的声音,他从来没听到女孩这样的声音,出事情了,女孩说。
他马上想,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是老鼠、蛇、还是蟑螂,还是遭到了小偷,但是他没有时间细想,就披衣前往。
他来到女孩住的地方,女孩看起来是似乎很安全。
女孩告诉他,她的那两个朋友打起架来了。
啊?
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两个男人。
清河明白了女孩指的是谁。
是我不好,女孩说,我答应了他的约会,又答应了另一个,所以就出了事情。
清河说,闯祸了吧,谁叫你那么任性。
可是我的记性向来很差,再说我又没让他们打架。
清河说,不说了,在哪,赶快去看看吧,伤了人可是大事。
女孩坐了清河的车,他们来到SKY,女孩说的两个人不在,架也并没有打起来。因为及时被人制止了。不过看样子声势很浩大,两排车子,一看就是两伙人的,一边的奔驰宝马奥迪和雷克萨斯,是男孩和他的小伙伴的,都是些民营新贵的小公子。另外一边是些警车,是那位科长大人的势力。
两人虚惊了一场,清河说,以后还是少跟他们来往吧。
女孩说,以后我只跟你在一起,这样好吗。
清河看女孩的表情不象是在开玩笑。
清河说,你最好另外租一个房子,我来出钱。
女孩说,同意。
14
东西不多,搬了也容易,比之前的房间要小的多,可也是个挺新的房子。
可是接下来女孩情绪消沉,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说话,也不做任何事情,只是在房间抽烟,或发呆。
清河过来的时候,买很多吃的过来。大纸罐的酸奶、纯牛奶,橙汁,新鲜的燕麦面包、镶嵌水果碎片的蛋糕,还有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新鲜的水果和蔬菜,红酒。另外给自己买了两盒硬包装的中华,两盒白色盒子的MILD SEVEN,是送给女孩的。
女孩的屋里没有开灯,屋内冷冷的没有一点人气,她一个人坐着抽烟,烟雾缭绕。一支又一支,清河看到女孩的烟灰缸里已经有8个烟头。你不能再抽了,清河走过去将她手中的烟拿下。
女孩也不争辩,脸上是一种淡漠的表情。她把手插进口袋里,还是那样坐着。
清河看到女孩抽的是一包大红鹰,他说你要抽也不要抽这种烟,现在很少有人抽这个香烟,凶,口味又不纯。你在哪里买的。
女孩说,就楼下的小卖部。怎么了?
他说这是给你的,他将MILD SEVEN递给她,温和一些。
女孩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可真讲究,是个娇生惯养的人。
女孩说,你不让我抽烟,那就让我喝酒吧。
女孩说,香烟和酒,它是我们的左臂右膀,香烟让人的身体变的轻盈,可以往上飘。
酒的效果更好,特别是寒冷的冬天,它可以打开板结的身体,就象太阳解开冰层。
它使身体变的温暖,并产生美好的幻觉,我喜欢这种幻觉,虽然他维持的时间短暂。
女孩说着,将酒瓶打开,在喝水的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大杯。然后象喝水一样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这是一重冒着酸味的玫瑰红液体,并不见得有多好喝。
然后女孩脸色变的酡红。
清,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多么渺小,多么渺小啊。
什么也控制不了,什么也抓不住,只有被控制被抓住,象一只被坏孩子吊住脚的小麻雀,无论怎么挣脱,也是徒劳。
身体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为什么要产生情欲,我们为什么想要拥抱、想要亲吻,奇怪的激动情绪,还有不知名的病毒、烟、酒和摇头丸,他们都喜欢侵占我们的身体。
你想这些做什么,你为什么那么不高兴。
不,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无聊。
清,还有你,你连我的身体也不敢要,你在坚持什么,你想要什么。
请原谅,也许我也是个有阴影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恐惧,清河说。
在我看来如今这样很好。只是拥抱,相互取暖。
或许真的没有人可以互相救助,爱情也过于虚幻沉重,只是看着同样孤独沉沦的灵魂,可以获得安慰,清河说。
让我们拥抱吧,女孩说,也许不久我就要离开,不用再理会明天。
女孩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住到半年以上。漂泊会让孤独的灵魂稍显安宁。
从一个地方再到另一个地方,不停变换,直到老去。某一天,死在一可荒僻的小客栈里,无人知晓,也许这是一个理想的结局。
清将女孩抱在怀里,抱得很紧,有泪水流下来,掉在女孩的头发和额头上。
清河说,我从来没有去看清过自己,是你让我开始觉醒。
黑夜象一个阴冷的铁盒,紧紧的把他们罩住。
他们终于脱掉了彼此的全部衣服。
清河觉得怀里的女孩就象一只没有羽毛的小鸟,柔软、滚烫,瑟瑟发抖,有心脏的声音,突突突。又象一条爬到岸上的鱼,活蹦乱跳,挣扎着要死去。
清河轻轻抚摸着女孩细瓷一样的肌肤,丝绸一样的长发,口中喃喃,花、花儿。
做什么,女孩在黑暗中轻声问到。
真想死去,清河说。
我也是,女孩说。
然而因为没有来由的恐慌,最终还是无法进入。女孩感到脖子和脸上都被泪水浸染,清河在小声缀泣。
女孩无法理解,她只得小声安慰。我们停止吧,女孩说,如果你感到难过。
女孩转身,将灯打开。看到清河在流泪,女孩嘲笑道,从没见过象你这样爱哭的男人。清河默默无语。
女孩翻了个身,侧身向里。
这时候清河看到女孩光裸的左臂,上面有很多伤痕,这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那是用烟蒂烫伤的伤痕,还有用刀片划出的口子。
他想女孩一定经历过地狱般深重黑暗的生活,可是如今已经爬上岸,靠着独自一个人的力量,这样的人,将有一颗坚硬的心,男人和爱情,会被她看轻。可女孩似乎依然有着世俗的温热。他想女孩的事,他是无法知道的。
他在女孩靠近肩膀的位置还看到一条纹着的蓝色小蛇,弯弯曲曲,有近两寸长。小蛇有着圆圆的脑袋,并不恐怖阴森,相反还有几分可爱。
清河指着女孩的手臂问女孩,女孩说,我曾经吸毒,后来戒了。在毒瘾发作特别难受的时候,用烟头烫自己的手臂,用刀将皮肤割破,让血流出来,用痛楚去对抗难受。
清河想他果然是不了解他的过去,当然也不必问。
两个人开始不说话,默默地漂浮在黑暗之中。
15
女孩的头脑里开始浮现出往日生活的场景。
她曾经在沿海很大的一个城市里生活。
晚上她在那些人潮涌动的酒吧出现,坐在酒吧的高脚凳上给顾客唱歌,穿着性感的低腰牛仔裤,露出面积很小的白色蕾丝T-BACK的上沿。黑色的厚底大头皮鞋,紧而短的白色纯棉汗衫,露出细细的腰。
有时穿着黑色吊带蕾丝的长裙,大面积V型的露背,在酒吧里喝酒,跟各种男人在一起。黑色如丝的长发,厚厚的银亮眼影,黑紫色的唇膏,眼睑下面有星星点点的荧光粉。
有时候也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将身体的觉大部分暴露在空气中,跳铜管舞,做着妖艳的动作,让那些男人象看小动物一样的看她。
她象一只小兽穿行在城市的黑夜,利用身体的各部分赚钱。
有一阵子她专门跟一些洋人在一起,她其实并不喜欢洋人,在他们的身上有股很浓的味道,但是他们出手总是相对阔绰一些。因此很多外国男人都用香水,味道奇特而强烈。她向他们要各种进口香水,蓝寇、CD、HUGOBOSS、KENZO,各种牌子和各种香型,月桂、兰花、青草、茉莉、玫瑰,他随用随丢,很少珍惜。
有一段她赚了很多钱,但是花的也快。她买很高级的化妆品,几千元的高级吊带裙一买好几条,然后扔在衣柜里不穿。LV的包,也是几千元一个,她买了,也喜欢,但是用不长久。
没钱的时候她躲在房间里睡觉,吃方便面,长时间抽那种小店买的劣质香烟,边抽边咳。
不化装,一张素面。
有一个晚上她被人酒里下了药,她不仅被人白睡,从此还染上毒瘾,后来还是戒了,虽然过程如炼狱。她从一个城市流窜到另一座城市,开始一段又一段相似而陌生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于跟各种素不相识的人打交道。她已经不惧怕任何事物, 然而也不会对任何事物执着,维持生存并不难,这对她啊来说足够了,他只是活着,四处漂泊。她感觉到自己没有灵魂,从来没有过。
她依然会爱上一个男人,甚至很容易,只是离开谁,她心里都不会有痛的感觉,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很多年轻恋人在分手的时候会那样的哭天抢地,痛不欲生。放弃一个男人,对她来说就象放弃一件用旧的衣服。然而她的天性里依然有天真纯真的一面,她碰到一些老实忠厚一些的男人,她在这些男人面前装清纯,他们会爱上她,有的甚至要为他放弃家庭,她觉的好笑,当然她一般不用老实人的钱,她只是玩,然后消失,联系不上。
偶而在半夜里醒来的时候,她会觉得有一丝孤单,不过很快就过去了。她想起那个叫星夜的男孩,想到跟他在一起的几年光阴,那时候她还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短短几年她就变成了一个阅历丰富的人。星夜离开她时的那种愤怒已经没有了,不过心依然会有一丝的疼痛,已经带着一些温柔的成分。有时候他会在黑暗中轻轻地说,星夜,你现在好吗?
16
她在那座大城市呆厌了,就来到目前这座小城。
小城市的节奏明显是舒缓的,如果说大城市是一手激越的交响乐,小城则是一手舒缓雅致的提琴曲。
小城的生活没有大城市那种强烈的虚幻感,这里的人们更容易建立一种恒定的关系,细水长流,如果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在街上碰到熟人。
现在她和清河在一起,这是一个温柔恬淡的男人,衣着整洁,有着清新的气息。细致周到,
尊重人。
跟他在一起平静而淡泊,但是她不确定她喜欢他,只是有种宁静和舒适的感觉。
但她同样不理解他,他看起来平和健康的生活,背后依然藏着阴影,心底的恐慌和惊惧,莫名奇妙而强烈。
她来到这里,因为他奇特任性的个性,惹了一些事情,就象前面说到的那些事,不过在她眼里这些全不算什么。
更多的时候她感到的是没有寄托的百无聊赖。
女孩想现在出去走走也许是件不错的事情。她现在没有事做,而清河也成了自由职业者。
女孩提出这个想法,清河马上说,你的想法真好,我怎么没有想到,我们又何必继续呆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我们不如去旅行。
跟你一起出去,我会觉得很开心的,清河说。
这个想法让两人兴奋起来,他们作了简单的准备,第二天没等天亮女孩就嚷着要走,清河说,等天亮了再走。
女孩说,不行,我喜欢黑夜坐在车上,这样会觉得浪漫,难道你害怕在黑夜行车吗?
清河说,既然你喜欢,那就听你的。
天空又下起了雨,细细的雨帘在车灯发出的光晕里面飘舞,天气的阴冷潮湿使车内显得更加温暖宁谧。旅行的目的地是去云南,这是女孩选的,她想,也许在那里可以看到星夜呢。
清河小心翼翼地驾着车,经过一段狭窄的小路,车子就到了宽阔的大公路上,他也渐渐加快了速度。天空渐渐地露出曙光。清河觉得是女孩给了他一个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天亮了,清河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他发现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你冷不冷,清河说。我不冷,女孩说着睁开眼睛,我不睡了。
清河发现方向盘和车身都有点发抖,这提醒了他,车子已经不新,如果不做检修就这样贸然上路,那是很冒险的。
他叫女孩起来,两个人到包子摊上吃了包子和豆浆,然后清河就将车子开到一个修理铺,他将两个磨损的太厉害的轮胎换掉,车身发抖是万象节坏了,他换了一个新的万象节,把坏掉的油表和速度表修好。然后让有经验的师傅全面检修了车子,直到确定没有问题了,才重新上路。
这时候雨不下了,太阳开始露脸,车子在宽阔的公路上飞奔,清河觉得心情从来没有过的欢快和愉悦。他这是才想到车里应该放点音乐才更好。
不过他的车上只有他自己喜欢的几盘老带子,它是张学友、张国荣,还有几个很老的女歌手,蔡琴,邓丽君、王菲和梅艳方。他不确定女孩是否会喜欢。他问了,女孩说,我喜欢,你放上吧。清河挑了蔡琴的放上。
清河开始跟女孩谈起音乐,他说男歌手都太甜腻了,学友的音色没话说,就是有点太健康向上了,只有张国荣,每个句子都是有暗示的,用生命作抵押。至于象伍佰,有一个粗犷和摇滚的外表,但这是一种精雕细琢磨的粗犷,他有一颗都市和商业的心,就象我们在旅游景点看到的那种水泥做成的假古迹,实则是甜腻和取巧的。
很多的女歌手却多一些风尘味,蔡琴的声音很柔韧,百炼成钢,是上品。王菲旁若无人,略带颓废,非常的自我。邓丽君的怀旧,由歌曲和旋律本身带出,歌手本身则不需要投入太多,只要没轻没重没心没肺地往下演绎就可以了。梅艳芳的,特别喜欢她的《一生爱你千百回》和《女人花》,声音低沉,有点男性化,但她是用男性化的声音演绎地道的女人心,非常非常的风尘。
女孩子听着扑哧一笑。
清河说,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女孩依旧在笑,我不懂这些,不过喜欢听你说,你是个书生。
17
中午他们在一个江边的饭店吃特色鱼。
到了傍晚他们的车子已经开到了跟临省交界的地方。
傍晚他们到一个农家风味的小饭馆去吃饭。
小饭馆坐落在一个半山腰,需要徒步走一些石阶才能到达。
小饭馆在附近挺有名,山脚下停了不少汽车。
拾阶而上,完全的农家院式,门前有修竹数杆,两个大红灯笼。
厅堂里摆着的都是四方的八仙桌,桌上都预备着小坛子的米酒。
老板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拿上两个青花小碗,两付竹筷,在碗里满满地倒上两碗米酒。
淡红的颜色,里面可看到几粒米粒漂浮,自酿酒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们点了菜,板栗黄花菜炖土鸡,火腿青椒,腊肉笋干。
最后上来的是一个霉干菜扣肉,薄而宽的肉片,紧紧地并在一起,型成一个完整的半球形。油已经被吸掉,酥而不腻。
一盘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有着粮食特有的纯良健康的气息,让人喂口大开。
清河抓过一个馒头,把它轻轻掰开,夹起一块扣肉放在里面。
他说这个扣肉是专门用来夹馒头用的,它是中国的汉堡,却比老外的汉堡更可口。他说着将馒头递给女孩,尝尝吧。
女孩拿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对清河说,挺好吃。
两人开始放开手脚,大口吃菜、吃馒头,喝酒。
酒有些淡淡的甜味,很容易入口,但是一碗下去,胃里马上热了,这种热量发散出来,发散在脸上,身上。
老板娘说,别小看这个酒,喝起来甜滋滋的,但后劲很足,很多有量的人都喝醉了。
晚上就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旅馆住宿,小旅馆竟然有着木头的楼板,走到楼上咯吱咯吱响。墙壁上挂着弓箭,牛角,还有寿星、童子和仙鹤的年画。房间里陈设简单,却挺干净,一张写字台,上面有个闹钟,滴答滴答地响。
两张很小的木头床,如果两个人睡,必须抱着才行。
黑夜显的十分宁谧,只有风吹过竹叶的猎猎声响。时间的节奏变得十分舒缓、宁静,甚至就象要停止了一般。
早上可以听到调秋的鸟叫,虽然是寒冷的天气,还是有不少的鸟活跃在林子里。
女孩睡的很沉,一晚无梦,等她醒来的时候看见清河不在,她吃惊地瞪大眼睛,转头一看却见清河已经坐在了写字台前,正在认真地写东西。
呵,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溜到哪里去了。
清河说,清晨醒来的时候有些灵感,必须马上纪录下来,不然就溜了。
现在没有工作了,写稿是惟一的收入来源了。
你真勤奋,女孩说,你一定会有光明的前途,可我什么也不想做。
睡你的觉吧,没你的事呢,别打扰我才好。
18
这一天他们没有忙着赶路,因为附近有个很大的森林公园。他们想游玩了再走。
有一块非常大的竹园,然后可以一直拾阶而上,直到到达山顶。
有随处修建的亭子,多的是大大小小的瀑布,象大大小小的白色布帘子挂在乌黑的石壁上。
瀑布流下来,在地上积成一个个水潭,水潭有大有小有深有浅,但水一律都很清,没有丝毫的污染。水潭里游鱼和碎石,直视无碍。有人坐在瀑布旁边的大石头上拍照留念。
一路往上走,路途变的窄而陡峭,仅容一人通过,旁边有铁栏杆护卫。
清河在前,右手拉着后面的女孩。女孩面色潮红,气喘吁吁,清河觉得女孩的手温软无比,手心里微微有汗渍,是运动留下的痕迹。
走过窄道,前面复又宽畅。清河和女孩坐在旁边的石块上歇息。
女孩额前的留海,被山间雾气打湿,清河忍不住用手指去抚弄。
他说你现在的样子既健康又可爱。他又说,我们在一起登山,要多大的缘分才可以挨到这样的事情。要是在这样的地方一起终老,不失为一桩美事。
女孩不答话,脸上有笑容,笑容恬淡、甜美,但是转瞬即逝。
也许她依然想,任何美景对于真正的流浪者都是转瞬即逝的幻觉,不能停留,唯有感知。
清河却甚觉开朗,都市中的所有纷扰、倾轧、压抑此时烟消云散,只觉得神清气爽。
在大自然面前,人似乎才是完整的,血脉充盈,纯良健全。
现代社会却将人分割成一个个碎片,变成经理、属下,老板、员工,富豪、小资、贫民,流浪汉,吉他手、DJ、顾客、小姐,都是片段,不完整。
而他现在就是一个男人,健健康康,身边的就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卸下重担,不再是任何角色中的一种。
下午,在加油站将油箱加满,又开始行路。
车子飞驰,一路无话,不久进入云南境内。自大理入丽江,至版纳。途中游玩苍山洱海、蝴蝶泉,小桥流水,甘海子牧场,白水河等,到版纳的大片热带雨林,野象和绿孔雀,穿筒群的傣族姑娘。直到中缅边境的独树成林。
行程将要结束,女孩渺茫的愿望,眼看也即将结束,女孩甚至一直未向清河提起此事。
可是事情就如同安排好了一般,就在清河和女孩将要返程的那天下午,发生了意向不到的事情。
19
那个叫星夜的男孩,为寻找父亲到了云南,却没有寻到父亲的踪迹。他很快放弃努力,身上的钱很快花光。但是十七岁的他已经有力气自己谋生,他在旅游点帮人背水,挣取生活费,能养活自己。但无人管束的生活是散漫而无规律的,他很快将钱都花到了电子游戏和网吧里面。并很快跟当地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混在一起,背水挣的前很快不够花销。所以开始去偷窃,并将偷来的钱又去上网,此外还去营业性的舞厅,学会抽烟,喝酒,找女人。环境加上天性的上的一些缺点,男孩以很快的速度往下堕落。
后来被贩毒集团利用,染上毒瘾,为了筹集毒资,不得不参与贩毒,走上了以贩养吸的道路。
那天女孩身边走过一队人,都背着一个帆布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一个年轻人走过,个子挺高,但佝偻着腰,头发很长很脏,已经完全盖住了耳朵。他脸上干瘦而皮肤蜡黄,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他很快地从女孩身边走过,吐出的烟雾经过他的脸颊往后飘。但是他的鼻子和眼睛摸样还是使女孩心里腾地跳了一下。
难道会是他?真有这么巧吗。
她自然不会放过,她跑到了年轻人的前面,她要好好地看一看。
这下她看清楚了,果然是他,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快有5年,虽然他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他那略带迷茫而空洞的眼神,还是那样,就是他。
女孩失声叫了起来。男孩猛地抬起头来,眼里闪过惊愕、不解、惊喜,一连串,然而只是一瞬间,又复归平静和冷淡。
我不认识你,你看错了人。
他加快了脚步,女孩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女孩好说歹说,他才停下了脚步。
男孩叹了口气,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就当我已经死了。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你找到我又怎样。
我并不是来讨债,女孩说,我只是想见到你,再说我早就原谅你了,女孩说到这里,泪水已经从眼里滚出来。
男孩在路边颓然坐下,放下肩上的帆布袋,对不起,对不起,男孩说,如果可以,我宁愿跟你在一起,他说,但是晚了。
清河打电话过来,女孩让他先回旅店,她碰到一个故人要迟些回去。
男孩答应带女孩到她住的地方。
男孩一个人住,住的地方凌乱、肮脏。
女孩说,你过的象是不好。
男孩说,你都看到了,我现在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
你找到你爸爸了吗?
我没有找到爸爸,却在这里染上了毒瘾。
女孩说,你不知道,我和你一样的孤独,我也吸过毒,只是后来戒了,她把手臂掀开给男孩看。所以你也可以戒掉,女孩说。
男孩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要看吸的是什么,我吸的是海洛因,而且已经到了晚期,世界上好像还没有成功戒毒的先例。
不是吸死,就是戒死,决无第三种可能。
男孩掀开衣袖,消瘦而青筋暴突的手上,到处是针筒戳出来的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蜡黄的脸上也是毫无血色,腮帮已经凹陷进去。
女孩轻轻地抚摸男孩的脸,心中疼痛,泪水再次涌出。
星夜,她说,我现在可以留下来照顾你,你不会再孤单。
男孩轻轻地将女孩推开,不需要,真的,我为什么要连累你,你有这个义务吗?
不是,女孩说,是我心甘情愿的。
20
晚上女孩回到旅社,原原本本地向清河说了这些事,最后他跟清河说,他决定要留下来陪男孩。
他就是一直在寻找的人吗?
是,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今天的事非常的巧。
那好,我支持你的决定。
女孩没想到清河会如此的干脆地支持她。
你会怪我吗?
绝不会,清河说。
可我总觉得亏欠与你。
一丝一毫都没有,相反,我应该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
你真的这么想吗?
真是这样,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会想起我,或者来找我。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女孩温柔的双眼向清河投去感激的光芒。她轻轻地将头靠在清河的胸前,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清河说,我并没做什么,却让你如此动容,可见你是非常善良的女孩。
女孩说,那或许是因为我很少受到真正的关心,所以不管我在哪里,做什么,你一定要对我好,就算你跟别的女孩结了婚,可以吗?
是,我一定会,你永远是我的小可爱,心头肉。
你也说这样肉麻的话,不象是你的风格。
说真的,清河说,你现在真能适应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以,这也是我的一个心愿。他看起来很不好,也许已经活不长久。
两天后清河独自返回。女孩独自留在版纳陪伴男孩。清河全力投入小说创作,将之前没有完成的中篇结束。期间与女孩有联系,给女孩汇钱。
半年后,女孩打电话给清河,她说男孩已经去逝了。
清河问,你还回到这边来吗?
女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不,我想去南方的一个城市。
清河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呆在一块,你现在不再需要照顾他。
女孩说,我这类的女孩,有很多坏毛病,是你无法容忍的,你并不了解我。
或许所有的问题都不象你说的那样严重。
我不想等到被你厌弃的那天,再说我不想捶着你的衣角拖累你,好了,宝贝,我已经决定了,请你不必挽留,你会有光明的未来,不需要从我这里证明什么。
清河说,看来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女孩说,你还是知道我的脾气。
不过请你随时告诉我你的具体住所,保留我随时过来看你的权利。
女孩停了一下说,这个没问题。
那你现在过来看我吗,清河说。
恩,女孩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