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憨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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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家村小学的王老师,由于为人过于老实,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在左邻右舍的极力撮合下,与邻村的张二妮成了婚。结婚那年,家中多少年都干巴巴的一棵老枣树忽然也旺盛起来,还出奇地结出了稀稀拉拉的几颗枣子。婚后将近五年,张二妮的肚子才大起来,才生了一个宝贝疙瘩。经过村里明白人的指点,夫妻俩就给孩子取了一个丑名――大憨,为的是让阎王爷看不上眼,好养活。夫妻俩还特意让村后的王瞎子给占了一卦,卦上说,这孩子有官运,至少也是个巡抚命,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尽管王老师心里明白,现在没有巡抚了,儿子不可能当上,可这卦上的话,是带有暗示的意味的,因此还是乐得两口子,一夜都没合眼。
可没想到,这孩子还真的打这名字上来了,虽然长得虎头虎脑,五官也很端正,就是一直到八九岁,说话都不利索。于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说王瞎子是净说瞎话,以至于很长时间,没有人到他那儿去算卦。最后,在王家村以及五里八庄还落下了一句歇后语:王瞎子算卦――没边!好在王老师夫妻俩有的是耐心,硬是让大憨磨完了初中。再考高中,无论如何也考不上了,夫妻俩也没办法,就让大憨在家等吧――等着接班,让国家给安排个工作,好歹有碗饭吃。成了吃国家粮的人,也就不愁找不到媳妇。
教师子女接班,理所当然的要安排在教育系统内部。当时,正赶上教师奇缺,于是,大憨就被糊里糊涂的推上了讲台。被安排在本村教小学一年级。
别看大憨长的一表人材,可就是嘴拙手笨,干啥事都慢腾腾的,说话更是慢慢悠悠的,不急不躁,可真正了解他的人知道,这小子心里透灵着哪。不熟悉的人,一看到他,绝对认为他大小是个干部。遗憾的是从上学到教学,连一天小组长也没有干过。噢,对了,当了两天临时小组长,因为镇不住班里的那几个捣蛋包,就让班主任给撸了。
有一天,上汉语拼音课。教韵母“ang”,教完拼写后,打开挂图,让学生练习拼读。可打开挂图后,大憨傻了眼。只见图上画是:两棵树上栓着一根绳子,绳子上面“晾”着一个褂子。下面用汉语拼音标着“L―I―ang” .
“这分明是一个褂子吗,怎么成了Liang?这Liang是嘛东西?我可不能在娃娃面前出洋相!”
于是大憨壮了壮胆,大声咳嗽了两声。手里的教杆在已经有了麻点点的黑板上敲了几下。“下面跟老师读,大声读。L―I―ang―褂!L―I―ang―褂!”
后来,到了教读毛主席诗词部分的时候,恰巧学校推行启发式教学。在大憨教毛主席“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那首诗时,又恰巧赶上县教育局里的领导来听课评课、视察工作。在安排听谁的课时,校长和教导主任想着法子,不让领导听大憨的课,可局里的领导与大憨的父亲是老同事,非点名听大憨的课不可。“老王的儿子干的怎样?我听听,我听听,讲好讲砸,不影响你们学校的年终评比。”
课堂上的前前后后,我们姑且不提,闲话少叙,直入正题吧。
“同学们,春风杨柳多少条呀?”大憨极其认真地发问,只是那话都有些走了调。
“万千条――”孩子们信心十足的大声回答。
“好!六亿神州怎么怎么摇摇呀?”
“顺着摇――”孩子们都摇头晃脑地回答道。
“好!好!”大憨的额头上已经明显的渗出了汗珠子。
自从那次听课后,校长到教育局开会就一直抬不起头来。“顺着摇”已经成为别的校长调侃他的口头禅了。为此他一直在动脑筋怎么能把大憨从讲台上给换下来,恰巧县政府要抽调一个帮忙的,校长便动了心思,想让大憨去。为此大憨的父亲还请了校长、主任几次,让他们担待着点,好歹给孩子留口饭吃,不要把大憨调到县里去。
“魏校长,你可不能把大憨调到县里去呀!那是他待的地方吗?到了那儿,人家把他卖了,他还要帮着别人数钱呢!”
“王老师,我也没有办法,县里指名要我们大憨去,说他正派,老实,信得过!” 魏校长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就这样,大憨被糊里糊涂地调到了县里。到了那儿,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可做,就是每天给办公室里的人们扫扫地,倒倒水,抹抹桌子,一晃就干了三年。别看三年都是干伺候人的事,可也没有白干,说话做事都比以前活脱了许多,但老实本分的调子还是没有变。正是由于他老实肯干,从不打听事,也不挑拨事,也就没有谁提防他,总认为提干轮一百八十个圈也轮不到他王大憨,于是很得人缘。就在这第三个年头的时候,上面要从办公室里提拔一位副主任。不知哪个环节出了毛病,最后竟然是大憨的得票最多。领导考虑着:这王大憨同志虽然没有什么学历,也没有什么特长,但他为人正派,工作扎实,从来没有谁反映他有什么经济、作风之类的问题,又是大家选出来的,没什么可说的,也就通过了。于是,这大憨还就真的又糊里糊涂的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后来才知道,是那几个想干副主任这把角的人心思用过了头――都投自己一票,再拽上一个陪衬,拽谁合适,只有大憨!都这样想,那么大憨的票理所当然的就最高了。
就在大憨当上副主任的第二天,王瞎子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就这样,大憨在副主任的任上一干就是接近十年,其间,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从来没有推脱什么苦活累活,多干少拿,起早睡晚。就连娶媳妇生孩子,也没有敢用过公家的汽车。以致最后老婆都奚落他――“也不知道,你这主任是怎么当的?没见过你往家里拿过米,也没见你往家里扛过面,连那小卧车也很少在咱家门口停停。人家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不论老婆怎么奚落他,他总是嘿嘿一笑了之。“我不是不当家吗,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脾气。”
终于熬到老主任离休。谁也没有想到老主任离休时,向上级推荐的主任人选竟然是王大憨。后来,随着推行干部年轻化,提拔年轻干部充实县委县政府。大憨恰巧又是唯一在圈里的科级干部,理所当然的升了半个格,弄了个副县级,被“年轻”进了县委常委。当上常委没有几天,正赶上全国开展“大力开展计划生育活动”。为了落实哪个常委具体分管“计划生育活动”,常委会整整开了一天,事情定不下来,上级又催着马上上报负责人名单,于是连中午饭也没有谁想起来去吃,没有一个人敢提前离开会场,都在那儿闷着……大憨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在这里只有他听的份儿,哪有他说话的份儿,只是双手捂着茶杯,顺着眼听声……可是就在紧要关头,大憨感到小肚子一阵紧似一阵。坏了!内急!要撒尿!不去不行!没办法,也只好向所有的常委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去了趟洗手间,撒了一泡尿。没想到撒完尿回来后,就被告知,常委会一致通过:由王大憨同志具体分管“计划生育活动”工作。尽管大憨为此窝了很长时间的火,回到家里,偷偷地骂娘:“娘的,操人!”。窝火归窝火,但大憨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活派到头上,干起活来,绝对买力,绝不掺假。这个脾气也正适合这个工作。这全县的计划生育工作硬是让大憨搞得有声有色,在全市也是名列前茅。就因为这,没有几年,大憨又被“优化组合”到了市里。
从此,王瞎子家是门庭若市,没有几年,就成了当地有名的富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