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游戏.动物朋友--对儿童影视节目理论建构的探讨(一)
详细内容
〔内容提要〕孩子们为什么喜欢听故事、做游戏、爱动物,这里面体现了怎样的儿童与现实世界的关系?本文试图从孩子对生存意义的追寻中回答上述问题,以此建构儿童影视理论,来解释想象力和参与对于孩子的意义,并探索读解儿童影视作品的规律。
〔关键词〕 故事 游戏 动物 儿童节目 影视理论
一.故事的意义
所有秉性各异的孩子都有一共同特点,就是喜欢听故事。儿童作品的创作者总是困惑于如何讲故事给孩子爱听,很多人认为,中国的儿童作品不好看,是因为道德教化的重负压制了想象力,所以颇有呼声,要求从教化的牢笼中解放想象力。那么是不是想象力天马行空,故事稀奇古怪,孩子就爱看呢?我们的确看到很多胡编乱造的故事,但孩子并不喜欢,儿童题材的创作也并没有因此繁荣昌盛。这其实是两个误区。
想象力对于孩子有什么意义?孩子的想象力到底指向哪里?儿童故事有没有规律可循?什么样的故事才是好故事?
首先得问,孩子们为什么要听故事?答曰,孩子的好奇心强;但孩子们究竟对什么有好奇心?
(一)刚刚诞生的孩子,其实只是小动物,还不是“人”,或者说还不是文化意义上的人。和狼在一起就成狼孩,和猪在一起就成猪孩,我们有很多的报道,这些孩子很难再进入正常的人类社会中,虽然从生物学的角度说,他和文明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并没有区别,区别只在于,他缺乏文明社会的教化。孩子从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吸收一切所能吸收的信息,这就是胎教;一旦呱呱坠地,对信息的需求便成为他精神成长的动力,所有的母亲都会对孩子与故事的痴迷关系有深刻体验,孩子在故事中追问无穷无尽的“为什么”,正是对答案的追问使他成长为一个特定文化环境中的人,这个过程就是教化。所谓教化就是使一个孩子能够得到他所生长于其中的文化的庇护和塑造。文化帮助他生存,在面临困境的时候,使他能够知道该如何应对,同时又能以自己的实践完成对特定文化的传递和丰富。鲁宾逊之所以能够在荒岛上活下来,其实是靠了文明社会中习得的生存技能,没有这一点,也就没有鲁宾逊的故事可言。我们生活中的每一时刻都离不开文化的帮助,文化是精神的空气,它以一种习焉不察的方式,帮助文化群体中的每一个人。不接受教化是不可想象的,不接受教化的孩子不可能成长为一个社会中的“正常”人。孩子接受教化是必然,也是自然的,否则,他就是孤独症患者。所以,讲给孩子听的故事,不可能不是教化的。孩子需要教化,他们总是对成人世界充满了渴望。问题只在于,他们能够得到什么样的教化。文化背景不同,会使孩子建立不同的价值观念。从言谈举止中,我们很容易判断出西方孩子和中国的孩子。我们在反省自己文化的时候,会说到西方孩子对冒险和勇敢的推崇,而我们对好孩子的要求则是乖、听话、少年老成等。听故事是对教化的完成,我们无法逃避在教化中的责任,这正是牵引想象力的风筝之线,不管风筝飞得有多高,没有线就失去了意义。
儿童世界绝不是封闭的、与现实世界无涉的自足的想象世界,而是相反。儿童世界的想象是以现实世界为源泉的,没有这个源泉,儿童想象世界就会枯竭。儿童世界之所以是想象的,是缘于这样一个简单道理:即孩子在肉体上很弱小,在现实世界中没有行动能力,所以只能靠想象来实现自己的意愿。所谓想象力,就是不受现实原则制约而随心所欲。孩子的意愿和成人的意愿从本质上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成人用现实原则来满足,而孩子用虚幻原则来满足。儿童是有待长大的成人,成人是长大的儿童。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由于不断在现实原则的墙壁上碰撞,便逐渐放弃了与现实原则相抵触的意愿,在“成长的痛苦”中长大成人,成为远离幻想的人。他们不断地测量愿望与现实之间的距离,然后计算实现的成本,抛弃幻想。儿童的想象世界是最具有乌托邦色彩的乌托邦,在这里,他们自由地实现自己的一切愿望,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必然是美好的。
前苏联作家康・巴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里有一篇优美而著名的小说《夜行的驿车》,主人公安徒生在对陌生旅伴描述自己时说:
“去年夏天我在日德兰半岛,住在一个熟悉的林务员的家里。有一次我在林中散步,走到一块林间草地上,那里有很多菌子。当天我又到这块草地上去了一趟,在每只菌子下面放了一件礼物,有的是银纸包的糖果,有的是枣子,有的是蜡制的小花束,有的是顶针和锻带。第二天早晨,我带着林务员的小女孩子到这个树林里去。那时她七岁。她在每一支菌子下面找到了这些意外的小玩意儿。只是枣子不见了。大概是给乌鸦偷去了。您要是能看见就好了,她的眼睛里闪着该是多大的喜悦啊!我跟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地下的精灵藏在这里的。”
而同行的神父却愤懑地说,“您欺骗了天真的孩子,这是一个大罪!”
安徒生的反驳是:“不,这并不是欺骗。她会终身不忘这件事。我敢说,她的心,不会像不体验过这个奇妙的事情的人那样容易变得冷酷无情。” ①
要使想象世界得以运行,“地下的精灵”或类似的神迹是必不可少的保证,否则靠什么来完成想象,实现想象中愿望的完成呢?这恰恰是儿童想象世界最关键的因素。在这个因素的保证下,孩子才有可能做他们的白日梦。孩子的想象世界就是他们的白日梦,是现实中不能实现的愿望的满足。离开这一点,就几无儿童文学的立足之地,所以安徒生要驳斥神父对他“欺骗”的指责。我们不能过早地用现实原则要求孩子,使他们变得过于早熟,过早地丧失想象的空间,丧失享受白日梦的乐趣,成了了无生趣的小大人。不幸的是,我们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这样做的。童年时代想象力的满足与否,对于一个孩子的人格形成有重要作用,缺少这种精神滋养很容易导致冷漠无情,丧失对真、善、美的追求与感应,丧失创造力。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仅仅是科学知识,更重要的是人生智慧。孩子不仅需要看《十万个为什么》,还需要看《格林童话》,这就犹如城市中钢筋水泥建筑和大自然中小木屋的区别,钢筋水泥给我们提供一种封闭式的安全感,而小木屋则给我们提供灵感和原创力,使我们能与自然保持亲近,提醒我们其实都是自然之子。所谓赤子之心,强调的正是人与自己本源的关系。
儿童世界不是成人世界的尾巴,就像神话世界并不是理性世界的阴影。儿童世界是成人世界的基础,就像神话世界是文明世界的源头。儿童世界是希望,是我们不能被实现的梦想的栖息地。对儿童的态度是我们对自己社会未来态度评估的一个重要指标。当我们的现实利益压倒一切的时候,儿童世界的想象力便无可保护地萎缩了。所以,维护儿童的想象力,就是保护我们想象力的源泉。
(二)故事不是别的,它是一种结构。通过这个结构,形成一种对孩子所生活的现实世界的解释,使孩子感受这世界,并且鼓励他们发挥自己的解释力。听完故事的孩子在复述时,总是会在原有故事的框架上加入自己五颜六色的发挥,他们还会让自己置身其中,把自己当成故事的主人,这正是他们创造力的体现。孩子们对故事的渴望,就像海绵吸水一样,他们所获得的信息将决定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故事的功能是把孩子生活的世界的规则告诉给孩子,是孩子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故事是孩子的认知方式,通过故事孩子确认自我与社会的关系。
在某种意义上,故事是桥梁,把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既隔绝开来,又连接起来。儿童世界完全与现实的成人世界没有关系,儿童就成了白痴;而直接把成人世界冷酷的一面给孩子看,会使他们的小小心灵崩溃,在战争中长大的孩子,心灵创伤终身无法弥补。儿童世界既建立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同时又具有超越现实的精神力量,两者都必须得到重视,不可偏废,否则孩子就会不健全。
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把什么样的教育提供给孩子,决定这个社会的发展方向。孩子是未来,教育孩子是一个社会的系统工程,而故事正是其中的主要建筑。在这个意义上讲,故事是供孩子心灵居住的家。
那么,什么样的家可以给孩子心灵提供一个温暖的所在?
我们看看古今中外的经典儿童故事,可以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它们往往都有着共通的精神血缘,和共同的故事原型。翻新的其实只是形式,是外包装,是主旋律下的变奏。这些故事的原型都有古老的历史渊源,和民间故事是一个家族,都是由人类的希望与想象灌溉出来的果实。格林童话在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全世界儿童的经典故事。 众所周知,它是格林兄弟从民间搜集来的民间故事。笔者幼年正是文革后期,在家中偷看父亲的“毒草”,60年代的《上海文学》,本不是给孩子看的,但我却对每期一篇的“民间故事”如痴如醉,没有大人的指点,完全是我个人的发现,在厚厚的合订本目录中专找这四个字,并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但是凭着本能就发现了一个儿童的精神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