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记・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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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喝酒是免不了的事。
几个儿时的朋友,长时间离别之后的聚会,其滋味是难以言表的。
说不上精美但是绝对丰盛的菜肴,说不上高档但是绝对浓烈的白酒,都表明了我们曾经的情谊。尽管多年未聚,但是谈论的话题,显然并不像饭菜那样丰富,更不像白酒那样浓烈。最后归结起来,也只是两个话题:一是我们同学中间谁的官最大,二是我们认识的人之中谁的钱最多。
“××那小子,这几年大发了,光汽车就有好几辆!”口直心快的二柱子率先引出了话题。
“那还用说,听说光小媳妇就换了好几个。”原本就流里流气的四保子紧接着来了这么一句。
“他们也挺不容易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好的一面,苦的时候,我们哪能看到。不是有句俗话吗――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我总是拿这样的话来替他们差开话题。
“我们上学的时候,那家伙干啥瞎啥!没想到,几年不见成人儿了!”不善言谈的跟妮边喝酒边嘟囔着。
“咳!这年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有胆,会送礼,会舔腚,肯定混得好。”这是兆军哥在总结。
“就你嘴能,就你明白。你也胆大一次给俺们看看。”这时候,正在一边扒蒜的兆军嫂不软不硬地堵了一句。
“去去去,男爷们说话,女人家插什么嘴!不说话把你当哑巴卖了!”
“你就说我们村的××吧,那小子上学的时候还鼻涕邋遢的,现在到好,当了什么狗屁科长,见了我们都带搭不理的,奶奶的……”二柱子又将矛头引向了另一个人。
“人家当官了还理你,你也不照照自己,硬给人家拉近乎套同学,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根葱,净拿热脸蹭人家的冷屁股,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兆军嫂子把凉拌黄瓜放在桌上,又随口甩下这么一句。
“滚你的吧!三兄弟怎么不那样?”
“他不是不是三兄弟吗!”
“来来来,我们喝酒,不说他们。喝酒喝酒。”我带头把酒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喝喝,三兄弟说的对,拉他们干啥,喝酒!”
尽管屋里的灯光不甚明亮,但看得出几个儿时的伙伴还是喝得非常高兴。既然是老友聚会,自然的要旧话重提,童年的趣事当然的被我们屡屡提起,但是大都又不由自主地滑向“官”与“财”两个话题上。我心里清楚,他们的这种关注,其实是对自己处境的不满――又有什么用处呢?因此,我总是悄悄地将话题向回忆过去引开……
“以前的日子是苦,但是人们心里塌实,平衡,哪像现在?”生活一直不甚富裕的跟妮已经喝得脸皮发红,不紧不慢地又来了这么一句。
“以前有以前的苦处,现在有现在的烦恼。哪能两头都占呢?生活好一点吧,思想上就会累一些。”我依然的还是给他们打圆场。
“嗨!又是老娘们的见识。还等几年,现在不就等于是人家的吗?就说我们村吧,那车是谁的?名义上是村里的,你用过吗?你用得上吗?那还不就是小×自家的车,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显然兆军哥有些激动,说话的针对性越来越强。
“喝酒喝酒,我们再骂也把那车轱辘骂不爆,人家明天照样开着到处跑。生那闲气干啥!”我依然的首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等到酒席散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大街上已经没有了狗叫声,只有满天的星星似乎还睁着眼睛,其余的仿佛都已经入睡,至少是昏昏沉沉的。尽管我喝了不少酒,但是头脑却格外的清醒――我知道,他们所有的牢骚与不满,都源于生活的艰辛与不公,都源于内心的委屈与不平。
咳!谁又能活得轻轻松松呢?
2005.5.11
(全文完)